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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下)  第7页    作者:典心

  「别拉我,喜姨该是还没睡。」她不肯回去,坚持要拿到金创药。「喜姨,我是舞衣,请您开门。」她喊道,身子却被他的蛮力拖得不断往后退。

  才刚喊完,屋内就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呼,接着是一阵乒乓乱响,家具胡乱碰撞的声音,里头似乎热闹得很。

  舞衣瞪大眼睛,开始觉得不对劲。喜姨爱安静,始终是独居,但从那声音判断,这会儿屋子里明明就还有着其他人。

  「回来,别理她。」男人的声音从纱窗里透出来,很低很沈,在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

  舞衣的眼睛瞪得更大。

  「不行。」喜姨焦急地低语着,声音有些儿喘,还伴随悉索的布料摩擦声。

  烛火没点亮,门就被急忙打开,站在门前的女子乌丝半散,水眸蒙胧。

  「有事吗?」喜姨拉紧衣襟,力持镇定,脸儿却还是嫣红的。

  「呃,我——」舞衣完全傻了。

  呃,她不曾见过喜姨这副模样——

  另外,她也不曾见过喜姨穿男装——

  大概是忙中有错,屋里一片漆黑,喜姨又急着来开门,所以胡乱抓了衣服就穿上。

  这会儿,她虽然衣着整齐,但穿的却是男装;仔细一看,还是件宽大得不像话的男装,一向心思细腻的喜姨竟连这点都没发现,可见方才屋里情况有多「紧急」。

  两个女人尴尬地看着彼此,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气氛有些僵。

  倏地,一张男性脸庞出现在喜姨背后,那人上身赤裸,单手一扯,就将喜姨拉进怀里。

  舞衣眨了眨眼睛,确定自个儿没看错。

  那男人是烈叔呐!

  「放手!」喜姨连忙喊道,又羞又急,那语气是舞衣从不曾听过的。

  「你穿了我的衣服。」北海烈淡淡地说道。

  喜姨微微一愣,接着发出羞窘至极的喘息,昔日冷若冰霜的神态,跟她此刻的模样,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始终不发一语的楚狂,挑着眉头浅笑。

  「打扰了。」他点点头,抓起过度震惊的妻子,掉头离开院落。

  北海烈回以一笑,抱起怀中的女子,反手将门关上。灯仍是没点上,悉索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以想见,那件被穿错的衣裳,大概没三两下就被褪下来了。

  走了百来步后,挂在楚狂怀里的舞衣才有办法开口。

  「天啊!」她最先吐出的,是震惊的叹息。「真的是喜姨?真的是烈叔?他们真的——」

  「真的。」楚狂回答,证实刚刚的场面,不是一场梦境。

  他的口气,让她狐疑地抬起头。「你早知道了?」

  「隐约有猜到。」楚狂耸耸肩。烈叔看那女人的眼神,类似於他看舞衣的。

  她蹙起柳眉,有些儿不高兴。这么大的一桩事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而她竟没注意到。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呢?噢,她好好奇!

  他再度耸肩,没有回答,扛着她回房里。

  惊讶的情绪淡去,舞衣再度陷入沈默,模样很严肃。她撑着下颚,坐在桌边思索着。

  娘曾经说过,几位阿姨都受过男人的苦,才会远离家乡,逃来浣纱城。喜姨是被男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抛在山涧里,几乎要丧命,恰巧娘送货经过,才救了起来。

  黑衫军进城,喜姨反对得最是厉害,她对男人的态度,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该说是恐惧。其实,褪去那层冰霜后,喜姨可是个很美很好的女人啊!只要有人愿意好好待她,消弭她心上的恐惧——

  看来,烈叔办到了。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望着丈夫,慎重地开口。

  「烈叔会好好待她的,对吧?」她问。

  他看着她,同样严肃。「我信得过他。」

  烈叔是个重情义的汉子,这么多年来,楚狂还是头一次见到,烈叔对女人动情。这种男人,一生往往只动心一次,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舞衣笑开了,也愿意相信烈叔。现在,她只衷心希望,喜姨也能得到幸福。

  「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她喃喃说道,伸手拥抱楚狂,水嫩红唇贴上他的颈项。她的心好满好烫,充斥着好多的幸福。

  纱窗后,两人的身影缠成了一块儿,秋夜里的春意,更浓了。

  晌午,急促的警锣声惊破岑寂。

  在书房里的舞衣扔下帐册,急忙奔了出来,春步、秋意,以及一票阿姨们照例在后头追着。

  「夫人夫人,不要跑得那么快。」春步在后头喘着,追不上行动快捷的舞衣。

  香姨也追得紧。「舞衣,别跑,留心孩子啊!」她忙叫着,难以想像舞衣怀着身孕,还能跑得那么快。

  她没有听话,仍是提着衣裙,往大厅奔去。警锣一响,必有变故,她担忧极了,一路上都在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姨,发生什么事了?」她气喘吁吁地奔到大厅前,恰巧看见雪姨,她抓住妇人的手臂,劈头就问。

  妇人看了她一眼,凝重地叹气。「遇狼了。」她轻声说道。

  山狼?!

  舞衣一凛,往大厅内看去,里头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冰凉。

  地上处处血迹,门槛上、织毯上、家具上,处处猩红一片,看来怵目惊心。前不久去迎接楚卿卿的虎帐帐主,倒卧在地上,鲜血正从他胸前的一处黝黑大洞,缓慢的淌出来。

  楚狂等人,站在虎帐帐主的身边,个个表情凝重。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人伤势太重,撑不了多久的。他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正虚弱地呻吟着——

  泪水瞬间涌入眼眶,舞衣奔上前去。「你们在做什么?」老天,他们怎能不管他,放任他在呻吟痛呼?伤口那么深,他一定好痛好痛——

  才走了几步,楚狂拉住她,将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按在他肩上。他不让她看。

  「别干预,让他好好的去。」楚狂徐缓说道,五官僵硬,黑眸深邃。

  「他在痛——」

  「男人不会痛。」

  「他在痛!」她用力捶打丈夫,眼里蓄满泪水,视线都变得蒙胧。这是什么古怪的道理?她不相信,那人一定好痛的——

  厅内只听得见伤者的呻吟,以及舞衣的啜泣。战士们也知道夥伴正在承受煎熬,他也是寻常血肉,哪有可能不疼?那些强硬的说法,说穿了,都只是为了保护尊严。

  战士们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同伴,眼中都蕴满伤痛。对男人而言,尊严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尽力在维持同伴最后的尊严。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舞衣低声问,珠泪不停从粉颊滴落,她没有办法止住哭泣。

  「他去迎接卿卿,在九山十八涧遇袭,虎帐弟兄们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拖着半条命逃回来。」秦不换用冷硬的语调说道,视线不与舞衣接触,斯文的态度,如今全转为冷漠。「另外,卿卿也被掳,下落不明。」他补上一句。

  舞衣低呼一声,用手捣着唇,她既震惊又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混乱。

  接连两次在九山十八涧里遇袭,楚狂等人已认定了,山狼就是罪魁祸首。前一回损失了货品,她还能勉强大事化小,但这回死伤众多,连楚卿卿也被掳走,她再也无法开口,辩称山狼的无辜。

  门外又走入一个纤细的身影。喜姨轻声低呼,笔直地朝伤者走过去。北海烈想拦她,她却轻轻摇头,将他推开。

  「你们袖手旁观,打算冷眼看他断气?」她不敢置信地问,眉间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她伸出手,察看伤口,眼中的希望火苗逐渐灭去。

  锐利的兵器贯穿了虎帐帐主的胸膛,就连医术如神的她,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失血而更加虚弱。这青年能活着回到方府,已经算是项奇迹了。

  「我们还能做什么?」有人粗声地问。

  「至少,你们能让他好过些。」喜姨轻叹一口气。她费尽力气,抱起重伤的男人,将他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拍抚着。

  低声轻语从她口中流泄,她喃喃念着某些安抚的话,一句又一句,有着浓浓的温柔。她的确曾恐惧过、痛恨过这些男人,但是医者父母心,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再者,已有人化去她心上的恐惧,以言行告诉她,并非每个男人都会残忍的欺凌女人,她的心不再被仇恨蒙蔽——

  始终站在厅外的女人,纷纷走上前来。她们蹲下身来,伸出双手轻轻抚着战士的伤处,轻念着最温柔的话,气氛严肃却也温柔,让人想落泪。

  男人们站在一旁,被眼前的画面震慑,无法动弹。

  只见那对因血迹而纠结的眉,在低语与温柔的抚触下,缓缓的松开。

  「娘——」他喘息着,闭着眼睛,低低喊道,被撕裂的嘴角,浮现很淡很淡的笑。

  「嘘,没事了,没事了。」喜姨说道,抚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哽咽。她挤出微笑,一滴泪从眼角滑下,落在他脸上。

  虎帐帐主微笑,喘息,然后全身僵硬,脑袋一偏。

  舞衣以颤抖的小手捣住嘴,克制着不哭出声来,眼泪却不听话,纷纷滚落,濡湿了丈夫的衣衫。

  那战士是带着笑容死去的。

  喜姨仍抱着那人,很久很久后,当尸首开始冰冷,她才松开手,起身离开。

  北海烈走上前来,撕下长袍下摆,为她擦去手上的鲜血。她想躲开,他却不肯松手,反倒长手一伸,用力将她扯入怀中,坚持提供安慰。她只是挣扎一会儿,便顺从了他,靠在宽阔的胸膛上,无声的流泪。

  「血债血还……」有人低语,声若蚊鸣。

  「血债血还。」附议声响起。

  舞衣抬起头来,泪眼蒙胧,满脸错愕。

  战士的死,唤醒了这些人的愤怒,她花费好长一段时间,劝楚狂打消兴兵的念头,而一名战士的死,让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他再也等不及调查的结果,他们全急着要见血!

  他们怒不可抑,已经听不下任何解释,愤怒会成巨浪,势不可挡。她再怎么聪慧,也无法阻挡这些人复仇的渴望。

  愤怒的咆哮声,在大厅中凝聚,终於破墙而出,响彻云霄。

  「血债血还!」

  第十五章

  整座浣纱城,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中。

  书房里,舞衣握着朱笔,批阅着帐册,日光透过窗纱,映上娇美的花容。她的目光在帐册上,心思却乱得很,每批完一笔帐目,清澈的眼儿就望向窗外。

  昨日虎帐弟兄覆没后,楚狂的态度丕变,锐利的黑眸中,只剩严厉与无情,令人不敢接近。黑衫军们更是神情漠然,充满战意的呼喝,回荡在操练场上。

  惨剧发生至今,他甚至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

  木门被推开,香姨走了进来,将餐点搁在桌上。

  「舞衣。」她唤了一声。

  「怎么了?」舞衣没有抬头,继续审阅帐本。

  香姨偏头,看着角落那副床褥,神态有些忧虑。

  「你昨夜又睡书房了?」唉,这对夫妻,怎么动不动就爱分房睡?

  帐簿上的朱笔一顿,舞衣弯起红唇,无奈的一笑。

  「楚狂知道我会想插手,一等我止了哭,就不再搭理我,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要去复仇与救人。」她搁下笔,倚靠在木椅上,柳眉轻蹙。

  他这回倒学聪明了,不让她有干预的馀地,将她撇到一旁,彻底地漠视她的意见跟她的人。

  香姨叹了一口气,想起惨死的那些青年,心里也不禁揪紧。

  「这回,只怕是谁也拦不住城主了。」

  「未必。」舞衣摇头。「只要找得到证据,还是能阻止一场战争。」

  「事到如今,你还站在山狼那边?」

  「香姨,事关重大,要上门兴师问罪,也该有证据。」舞衣语重心长地说道,视线飘向窗外,她的手搁在丝裙上,捏成小拳头。

  接连两次在九山十八涧遇袭,不只是黑衫军,就连城民们都群情激愤,先前对山狼的信任,早已烟消云散。他们如今同仇敌忾,急着要入山去,剿了山狼泄愤。

  全浣纱城,就只剩舞衣坚持先找证据,再讨论兴兵与否。毕竟事关多条人命,轻忽不得,再说,她心中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香姨抿着唇,看着舞衣,知道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先前派去九山十八涧的人,还没能回来通报,就发生虎帐被灭、卿卿被掳的事情。眼下情况危急,我临时追派了个人,要那人快去快回。」舞衣回答,柳眉间的结没有松开。

  出兵前总还需要个三五天筹备,要是能赶在这段时间内,找到有力的证据,或许楚狂会愿意听她的劝说——

  无论如何,她不愿意楚狂与山狼正面交锋。楚狂的能耐毋庸置疑,但山狼可也不是普通男人,他的骁勇善战,仅凭一手响箭,就驱逐了流匪,九山十八涧内,除了山狼的夥伴外,不曾再有其他匪寇。

  一想起楚狂要跟这样的男人交手,她就心烦意乱,担忧的情绪萦绕不去——

  但是,要是她提起,阻止他兴兵,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那个男人肯定会震怒,以为她质疑他的身手。

  可恶!他为什么那么固执?

  搁在丝裙上的小手,捏得更紧了。

  「呃,那,你派去的人回来了没有?」香姨小心翼翼地问,脑袋转向窗外。

  「还没。」

  舞衣的回答,让香姨表情变得更凝重了些。「舞衣,我想,你必须知道,城主已经决定出兵——」她的口气更小心了。

  「我知道,但他总得筹备个一段时日,才能——」香姨摇头的动作,让她错愕得住了嘴,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倾身向前。

  香姨咬着唇,陷入两难中,过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

  「事实上,早在两个时辰前,城主已经领兵前往九山十八涧了。」为免节外生枝,城主还特别交代过,不能走漏消息,但是事关重大,实在不能瞒住舞衣啊!

  精致绝美的小脸,转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她双手一抓,宣纸全被揉成一团。

  「出兵了?他出兵了?」舞衣喃喃低语,清澈的大眼里,盈满了愤怒的火焰。「他出兵,而我竟然不知道?」她僵硬的身子,因为怒气而颤抖。

  他敢!他竟敢瞒着她出兵?!

  香姨连忙上前,想安抚舞衣。

  「城主也是怕你操心太多,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舞衣已经提起绣裙,飞箭似的往门外窜去。她奔过回廊,急促地往马厩跑去,全身充斥愤怒的火焰。

  「舞衣,你要去哪里?」香姨追在后头喊着。

  她没有回头,明眸中闪烁着无人可以撼动的决心,脚步奔得更快了。

  「阻止他。」

  九山十八涧。

  这是一处险峻的山峡,两旁高耸的山崖间,夹着一道清澈溪流,而两旁的群山中均有山涧流过,汇入溪流。此处地势复杂,藏有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潺潺涓涓泉,高高下下树,普通人进入此处地界,肯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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