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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下)  第11页    作者:典心

  「快!」看见两人赶来时,他放声喊道。

  舞衣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才敢回头。然而,楚狂的模样,令她惊骇得魂飞魄散。

  不知何时起,他的肩头已是一片殷红,鲜血不断渗出深色的衣衫。

  追兵早已追上他们,是楚狂用庞大的身体阻挡,堵住狭小的通道,不让那些人上前。而那些刀剑,毫不留情的砍在他的背上,鲜血滴落在水中,染染化开,看来怵目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舞衣推给秦不换。「带她走,我来关铜门。」原本是该用少量火药,炸毁这一段水道,但眼下他们没有火药,也没有时间。

  楚狂的宣布,让她吓白了脸,纤细的双手扯住他的衣衫,坚决不肯放开。

  「走!」他嘶吼,面目狰狞,推开那双小手。

  「不,我不走!」舞衣声嘶力竭,拚命摇头。

  楚狂的血落在水里,水都被染红,她的心好痛。

  他怎么能要她走?这么危急的时候,她要留在他身边啊!

  「带她走!」楚狂又吼,声音撞击石壁,发出隆隆回音。

  「不——」

  「夫人!」情况危急,秦不换狠下心来,扯住舞衣的肩膀,非要将她带开。

  但她不肯走,攀在铜门上,牢牢地抓握,甚至过於用力,指尖都摩擦出伤口,鲜血染上铜锈,显得怵目惊心。这道铜门一旦放下,就再也打不开了。

  不,她不要走,她不能扔下他!

  砍在他身上的刀剑有增无减,南陵王的土兵不断拥入,四周的井水更鲜红。他注视着她,不泄漏痛楚的表情,黝暗的黑眸里,有着炙热的情绪。

  他娶她时无媒无聘,能给她的,只有他这条命。这一次,他用性命换取她的安全。

  「舞衣,你说过会听话的。」楚狂轻声说道。他渴望伸手轻抚她,却又不敢,怕鲜血淋漓的手臂会吓坏她。

  「不。」她拚命摇头,泣不成声,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他怎么能在这时要求她?要她离开,比杀了她更残酷。

  「为了孩子,你必须走。」他推开她。即使她没有身孕,为了他,她也必须走,他不肯让她受苦!

  「活抓他们!」井口再度传来南陵王的呼喝。

  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奈却又坚决。

  秦不换猛然扯住舞衣,将她往后拉去。成年男人的力量,毕竟不是她所能匹敌,十指瞬间被扯离铜门。

  同一时间,楚狂抽出门闩,铜门轰然掉落,那双黝暗的黑眸,瞬间消失在铜门后方。

  「不!」舞衣尖叫,挣脱秦不换的箝制,跌跌撞撞地奔上前,用力槌着那扇铜门,哭得肝肠寸断。

  铜门文风不动,别说是打开,就连声音都被阻隔。她甚至无法知道,铜门另一端的楚狂,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舞衣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全落在被染红的井水中。

  第十八章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时值中秋,日光虽然不强,但长时间烤炙下来,仍旧让人难以忍受。不知为什么,天气格外闷热,没有半丝的风,立在城墙上的旗帜动也不动。

  浣纱城的广场上,躺着一具高大的身躯。

  楚狂被擒后,被推到南陵王面前,惨遭一顿毒打。

  没有抓着舞衣,让南陵王极为震怒,他举着鞭子,不断抽打着楚狂,用以宣泄愤怒。

  从头到尾,楚狂没发出任何声音,更别提是求饶。他昂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用最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南陵王,黑眸中的傲然,没有因鞭打而减少分毫。

  直到鞭子被打断,南陵王才气喘吁吁地停手,下令剥去楚狂的上衣,将他绑在广场上,让所有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每天三次,南陵王会来到广场,当着众人的面鞭打他。

  黝黑的身躯上布满无数伤痕,有着刀伤、剑伤,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鞭痕。血液凝结,随着日光烤炙,又被汗水融化,盐分渗进伤口里,疼痛与饥饿同时折磨他。

  从被擒到现在,数日的时间里,南陵王只给他极少量的饮水,用以维持他的性命。

  楚狂闭上双眼,但日光强烈,他仍觉得眩目。

  四肢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捆绑,早已麻木,稍微一动就疼痛不堪。他的口唇乾裂,每一个喘息,都会撕裂乾燥的薄唇,他不时会尝到血腥的味道。

  午时三刻,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即使没有睁开眼,楚狂也知道,鞭打又将降临。

  长鞭乱甩,打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那个声音逐渐靠近。

  「七天了,你还能撑多久?」南陵王冷笑道,俯视着浑身是伤的男人。

  楚狂懒懒地睁开双眼,黑眸扫过他,随即又闭上,不再理会,彷佛他只是只无聊的蚊子。

  「你不求饶吗?要是你肯下跪,本王可以考虑放过你。」

  这一次,那双黑眸甚至没有睁开。

  南陵王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扬手就是一鞭。

  啪的一声,皮鞭划过黝黑的肌肤,鞭出一条血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度绽开。

  「我先前提的交易,你考虑得如何?」他像在闲聊,反手又是一鞭,享受极了鞭笞的快感。

  承受鞭打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像是已经睡着。

  南陵王握紧长鞭,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再度吸气,克制着胸中翻腾的杀意。他不让楚狂死,起先是为了延长折磨的乐趣,接着是为了拷问。

  「说!方舞衣把库房建在哪里?」他喝问,口气开始变得焦急。

  大费周章地夺得浣纱城,不只是贪恋舞衣的美貌,更是垂涎浣纱城的财富。

  楚狂缓慢地露出微笑。

  「你以为,我会说吗?」他反问。

  被绑在广场上的这几日,他不断听见士兵们的抱怨。因为得不到奖赏,不满的情绪一触即发。

  南陵王只是一介王爷,没有实权。朝廷与北方蛮族大战的几年间,他的野心蠢动,跟几个奸臣搭上线,开始私下招兵买马。攻下浣纱城只是第一步,有了浣纱城的财富,他将扩充军备,一举攻回京城。

  说穿了,这个男人是想弑君篡位。

  南陵王咬牙切齿,勉强挤出笑容。

  「你要是识时务,把库房供出来,本王承诺,立刻就放了你。」他说道。

  能召集这么多军队,是他保证,只要夺下浣纱城,就有无数的金银钱财。

  如今,城是到手了,但翻遍了城里的每处地方,就是找不到存放金银的地方。

  他咽下对楚狂的厌恶,继续游说。

  「何必为方舞衣守密?她可是丢下你,独自逃了。想想看,为了个女人丧命,多不值得?」

  楚狂睁开眼睛,黑眸中精光四迸,让人不敢逼视。

  「你错了,她值得我为她丧命。」他徐缓地说道,薄唇又被扯裂,鲜血涌进嘴里。

  被擒到现在,他不断想起舞衣,那情绪是想念而非担心。

  她聪慧勇敢,压根儿不需要他操心,即使他不幸死去,她绝对也能安然存活,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想起妻子,他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

  「值得?哼,她不过是个女人。」南陵王啐道。

  楚狂扫了他一眼。

  「你配不上她。」他简单地说。

  「配不上?」南陵王的声音高了数阶,露出狰狞的笑容。「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

  楚狂露出笑容。「她选择的是我。」

  尖锐的抽气声响起,南陵王握紧长鞭,气得全身颤抖。这男人敢羞辱他,暗示他不如他?

  他用尽力气,不断地抽打着楚狂,腰间系着的金玉环佩乱响,优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野兽般的凶残。

  他能感受到,楚狂视线中的鄙夷,彷佛在嘲弄着,他只能仗势欺人,没胆子一决胜负——

  直到力气用尽,南陵王才喘息着,止住鞭子。

  「你不说是吧?无妨,我就把这座城掀了,不信找不着库房。」他冷笑着,将鞭子扔在地上,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楚狂全身绷紧,每寸肌肤都有着火灼般的疼痛。一只靴子却猛然踏上他的伤处,以靴底用力且缓慢地蹂蹭,加重他的痛楚。

  「从现在起,不许再给他饮水,我要让他活活晒死!」南陵王宣布道,阴恶地投下笑容,转身准备离开。

  他还没走出几步,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动天地,地面也跟着颤抖。

  巨响结束后,四周并未恢复寂静,地底开始传来闷闷的轰隆声响,那声音从远方逼近过来。

  「怎么回事?」南陵王厉声问道。

  士兵们乱成一团,好半晌后才查出原因。

  「溃堤了。」有人喊道。

  城内渠道的水量,在巨响过后,瞬间高涨起来。

  楚狂睁开眼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过头,注视着逐渐汹涌的水流,想起数月前,跟舞衣之间的对话。

  浣纱江东流入海处,跟海潮相击,以潮高、多变、凶猛而堪称一绝,八月十五中秋至十八日,可激浪到数丈高。

  城内的水道,也跟浣纱湖相通?

  是的。

  要是上游泛滥,冲溃渠道呢?

  水势更高,眨眼之间,城内街道也水深及膝。

  他立刻明白,是舞衣炸了堤防。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士兵仓皇来通报。

  「王爷,囤兵在湖边的军队,全被中秋潮卷进湖里了。」他浑身湿透,还在滴着水。

  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

  浣纱城特有的中秋潮不只壮观,所夹带的力量更是惊人,澎湃的江潮势不可挡,囤兵在浣纱湖旁的几千士兵措手不及,全被潮水冲进湖里,在水中载浮载沈,挣扎求救。

  南陵王脸色煞白,开始察觉不妙。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炸毁堤防,就能让他损去八成的军队。

  「守住城门。」他呼喊道,忙乱地指挥士兵。

  但一场潮水,早让这些人溃不成军,他们不知水势会上涨到什么程度,为了避免成为水底亡魂,正忙着逃命,哪里还会理会南陵王?

  江水涌入,一匹白马赫然出现在城门前,无视盛大的水势,缓步走进浣纱城,后方有兵马,亦步亦趋,也跟着进城。

  随着白马的前进,后方的兵马逐渐增加,转眼之间,这群身穿黑衫的军队,已有大半进入浣纱城。

  楚狂看着白马上的人儿,缓缓露出微笑。

  是舞衣。

  她穿着轻便的男装,背着长弓,高坐在白马上,统领着黑衫军与众多男丁。眼前的她双眸晶亮,气势傲然,比任何男人都还要英姿勃发。

  舞衣举起手,兵马戛然而止,不再前进。

  她拿出一块铭黄色的丝绸,缓缓展开,朗声读道:「南陵王数典忘祖,背弃圣恩,意图谋反,其罪可诛。今令黑衫军追讨叛逆,擒得叛贼后,得以就地正法。」她缓慢放下手中圣旨,注视着南陵王,极为缓慢的吐出最后两个字。「钦此。」

  这圣旨是舞衣向皇上讨来的!

  几年前的大战,皇上跟浣纱城调度不少银两,至今还没归还。如今南陵王叛乱,还夺了浣纱城,舞衣放了飞鸽,逼着皇上下旨,将一切交由她处理。

  南陵王叛乱,本就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如今黑衫军愿意请缨讨伐叛逆,皇上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现在就放了楚狂,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舞衣冷冷地说道,瞪视着南陵王。

  她不敢看仍被绑在地上的楚狂,怕一看见他所受的痛苦,愤怒爆发,吞噬她的理智。

  七日之前,楚狂在水道中将她推过铜门,被南陵王擒走,她就陷溺在担忧里。

  她无法吃、无法睡,全力拟订计划攻城救人,直到有消息回报,说南陵王为了逼问库房地点,暂时不杀楚狂,她悬宕已久的心才落了地。

  「你杀不了我的。」南陵王力持镇定,对着舞衣咬牙。

  「是吗?」

  「我们双方都有军队,谁胜谁负还很难料。」他握紧双拳,还想着要靠招揽来的士兵孤注一掷。

  舞衣挑起柳眉。

  「你的军队要是还有能力打仗,我的人马就不可能进得了城。」她提醒道,城里城外的叛军,不是被冲进湖里,就是被黑衫军收拾乾净了。

  简单一句话,让南陵王全身颤抖。他睑色一变,迅速从狰狞化为恐惧。

  另一个城门的方向,有上百人马鱼贯而入,为首的男人弯弓,朝天射出一箭,尖锐的声响传遍全城,向所有人宣告身分。

  「是山狼!」有人惊慌地喊道。

  山狼策马接近,来到舞衣面前,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

  「我欠你人情。」他说道。虽然对楚狂没有好印象,但舞衣有恩於他,他无法袖手旁观,只能出兵相助。

  简单几个字,已经宣告山狼的动机。南陵王的脸色更苍白,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仅是黑衫军,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更何况连山狼都领兵来相助,这场仗不必打,早已分出胜负。

  他深吸一口气,再不敢多加妄想,只想着保命要紧。他掉转方向,朝广场的另一方逃去。

  舞衣没有追上去,她弯弓,拉弦,将弦拉到最满——

  飕的一声,羽箭飞窜,转眼正中南陵王的腿陉,贯穿他的左腿。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惊煌地回头,逐渐逼近的兵马让他冷汗直流。他拚命想挪动,尽快逃命去,但左脚被钉在地上,令他无法动弹。

  那双清冷的明眸,缓慢地接近。

  「舞衣,你别杀我、我——我——」

  「你是怎么对待雪姨、对楚狂的?你可曾手下留情过?」她冷冷地问,再度抽出一支羽箭,瞄准颤抖不已的南陵王。

  箭还没离弓,一声尖锐声响从耳畔传来,呼啸着射向南陵王,山狼的响箭先行贯穿了他的胸口。

  几乎在同一瞬间,上百支羽箭齐发,全朝着南陵王射去,那些羽箭穿透他全身,巨大的力道将他的身子撞退数步,牢牢钉在一面墙上。

  他甚至没能发出惨叫,就已经断了气。

  舞衣惊讶地回头,望进山狼深邃的双眸里。她没有想到,山狼会代她出手。

  「他不值得你动手。」山狼沈声说道。

  接着,他策马回身,率领着属下,像来时一般迅速地离去。

  轰隆的马蹄声消失后,舞衣连忙回头,跳下马背,急促地走近楚狂。

  她伸手扯掉那些绳子,一看见他身上的伤时,原本冷静的小脸,立刻变得泪眼汪汪。

  「我要杀了那些人。」她恨恨地低语,轻抚着那些伤口,心疼他所受的痛苦。

  楚狂身上的伤太多,她怀疑除了南陵王外,那些该死的士兵们也曾打过他。

  「夫人,早杀光了。」秦不换说道,悠闲地收起刀剑,身后跟着北海烈,以及众多弟兄。

  几千名士兵都在湖里游泳,无暇参战,而南陵王的亲信们,一见主子惨死,早已四窜逃离。那些试图反抗的,没三两下也给解决了。

  「可恶,怎么不留一个给我?」她跺脚,因为没报到仇,心里好不甘愿。

  她不喜欢杀人,不过倒是非常乐意,亲手掐死欺负她夫君的龟儿子们。

  楚狂的身体虚弱,但强韧的意志力让他缓慢地站了起来。他注视着妻子,久久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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