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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荡小牡丹  第7页    作者:决明

  鹿玉堂听到自己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吁叹,她不知道她的答案对他而言几乎是判生判死的刑赏,如果他在她眼中看到半丝迟疑,他绝对无去多现在如此笃定地做下承诺!

  「妳不要我走,我就留下来。」

  「我不要你走。」天香的语气比他更坚定。

  「我就留下来。」鹿玉堂唇边噙着淡笑,让天香看了好喜欢,跟着他破涕为笑,小脑袋不停地点着,藉以表达她有多附和他。

  不为那一百两月俸的吸引;不为这些日子流浪得有些倦意,想要找个地方休憩一阵子;就只为那位国色夭香,犹如初绽牡丹的姑娘。

  如此单纯的理由。

  他伸手替她擦泪,忘了他刚刚才用那只手去抹墨,现在半干的墨遇上她的眼泪,全溶在一块儿,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画开吓人的脏污。明明她现在的表情可爱又娇柔,偏偏被他无心画花了脸,看起来再加无辜,像头小糜鹿似的。

  鹿玉堂忍不住笑出声,笑得天香一头雾水,却也傻傻跟着他笑,直到鹿玉堂拿没沾墨的左手取来湿布替她抹脸,她才看到自己一脸惨烈。

  不过,她一脸墨脏换来他的笑容,好像也没亏嘛,嘻。

  「你为什么以为我要走?」鹿玉堂等她仔仔细细清洗完脸蛋,递来干布给地!

  天香随立忌抹抹脸,瞅着地,「因为那对怪兄妹。你认识他们,对不?」

  鹿玉堂没打算隐瞒她,缓缓颔首。

  「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们好眼熟,因为他们长得和你好像,而且你特别问了他们的事……你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也很少对什么人有兴致探问,可是你对他们很注意,所以我才这样猜。」

  「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他坦言。

  「果然,我没猜错。」她眼神一黯。「你还是有家人的嘛……」他还骗她说他没亲戚了,现在还一次冒两个。「我就是怕他们是来找你回去的,你跟着他们走了,我……怎么办?」最后声音小到听不见,微微发红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他们不是来找我回去的,而我也打算躲着他们。」

  「手足阋墙?」她猜。

  「我想告诉妳原因,然而有些事我想忘掉……不向妳明说,不是因为见外或防备,妳若知道了,势必会被我逼着忘记它,那么不如一开始就别听到。」鹿玉堂拨开她脸上几绺因洗脸而弄湿的发,语气轻缓。

  他想对她全盘托出过去,如果她愿意分担他肩上的重担,不让他一个人背负一切,有个人能懂他、能明白他、能对他说一句「你没有错」,他渴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可是他不能自私地硬要她陪着尝自己的原罪——他知道这个女孩定会包容他的过去,正因为如此,他更舍不得将她牵扯进来。

  天香明白地点头。「不要紧的,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只要知道他愿意留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

  她露出甜甜的笑靥,抿弯的粉唇像一轮弯月高高扬着,除了笑之外,她没再提出任何一个问题。

  鹿玉堂的手让一双软嫩的玉黄握住,他的手很厚实,每个指节都有粗茧,她必须要双手全拢才能握牢他。写惯了辛辣词汇的她,不知描写出多少淫荡羞人的交欢之乐,那些行为举止都远远超出了十指交缠这种没看头的小事,可是这等小事却让她脸蛋绯红,用尽勇气才敢主动牵他的手。

  最令她开心的是——

  他回握住她的手。

  牢牢的。

  第五章

  天香在现实里只敢牵牵鹿玉堂的手,但是在梦里,她已经开始对他为所欲为。

  她梦见白自己化身为《幽魂淫艳乐无穷》第一册里的艳魂女鬼,在破庙与书生打扮的他相遇,她勾勾织指,他如着魔般随着她来,她卷玩手里的轻纱,挑逗地用它滑过他的额心、眉眼和鼻心,再下到咽喉,她好玩地发现他喉结滚了滚,仿佛还有低低的沉吟从他的薄唇溢出来,她用唇取代轻纱,吻咬住他的喉结,挑逗地说「我要一口吃了你」,吐气如兰,温热柔舌舔舐他的皮肤,感觉他的震颤,她咯咯在笑。

  她跨坐在他身上,罗衫轻解,一寸寸露出凝脂肌肤,看着他屏息以待,她不让他太快如愿,衣裳积在若隐若现的润圆之前,远比裸裎更撩人。

  他按捺不住,将她拉到面前,柔软酥胸煨着刚硬胸膛,她一呼吸,胸口磨蹭着他的,他含住她的嘴唇,将她唇上的胭脂吃得一乾二净,她在他嘴里尝到胭脂的味道,他的双掌游移在她优美的背香间,她的雪肤像丝绸,滑腻细致,在掌心之下的触感极好,再往下……

  「天香姑娘,醒醒。」

  「唔……不可以摸那里……」天香脸红汗湿,青丝随着她撇动小脸而波动。

  鹿玉堂站在她床前,每天早上都是他来唤她起床,她的睡姿称不上优雅,偶尔还会踢被,却至少都算正常,这般脸色艳绯的模样倒是不曾见过。

  着凉了吗!脸这么红!

  鹿玉堂伸手去探她的额,并没有吓人的体温。

  「天香姑娘?」他隔着被衾摇摇她。

  「呀……你这个伪君子……」她嘿笑两声,有些傻气、有些娇嗔。

  在作梦?

  「天香姑娘」他轻拍她热烫的红颊,终于唤得她微微睁开长睫,宝玉般的眸子朦朦胧胧,仿佛笼罩一层迷人月晕,带有难以言喻的媚态,她的双眼盯着他,但让他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清醒。

  「妳醒了吗?妳好似在梦呓什么……」鹿玉堂看着她伸过双臂,攀上他的颈肩,像个娃儿讨着要人抱,他知道她睡胡涂了,并没有将这逾矩的动作放在心上,正要扶起她——

  「坏家伙。」她的声音渺渺飘来。

  天香不知哪来的力量,将他拉向自已,唇就直直贴上他的,甚至张开牙关,衔咬着他的下唇,粉舌舐卷过唇间,顽皮地探进探出……

  鹿玉堂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发着怔,只能被迫弯着腰,双掌摊在她的枕畔两方,任芳唇软舌在嘴里嬉戏搅和,将他的神智也搅成一团烂泥。

  他十指紧拢住被衾,布料纠结在使劲的指节间,她的发丝厮磨着他的手臂,像流泄的发瀑倾溢而下,身上始终缭绕不散的书香吸满肺叶,胸口吐纳的,全是她芬芳的气息。

  「唔……」勾着他颈背的小手不再安分,滑进他的襟口,她的红唇也开始朝下侵略,啄吻他刚硬如棱石的颚缘,滑过咽喉,来到颈骨……

  鹿玉堂猛然震醒,扣住她的双腕,将软腻柔黄从自己的衣袍里揪了出来,快速退开身子,从她床边直直退到她的房门外,保持最远的距离。

  天香失了支撑,整个人软俯在床榻上,小嘴蠕了蠕,似乎在埋怨什么,但是人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根本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梦里跳脱过。

  鹿玉堂捂着嘴,脑子乱烘烘听见自己脸上焚烧起来的声音。

  他现在更不能叫醒她——

  不能让她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佯装平常待她的脸孔跟她道早安——

  因为做不到,所以他选择不做,步履一转,逃也似地离开她的闺房。

  少了鹿玉堂叫她起床,天香这一睡,睡到了午时初刻,虽然还不到午膳时间,但已经让她比平时多睡好久好久,将一上午的写稿工作全耽误了。

  「奇怪……他怎么没叫我?呜,好刺眼……」

  天香坐直身,窗外的烈阳照得她睁不开眼,房里一片夺目的光线,她搔搔披散的长发,不明白自己怎么有机会睡到自然醒来?不是有鹿玉堂在吗?难道他突然善心大发,放任她去睡?

  天香披上绣儒,系好围腰,摸来象牙篦将长发梳顺,随便打理好自己就出门去找鹿玉堂。

  「鹿大哥?」她先绕到鹿玉堂的房间,门也不敲就进去,房里没半条人影。

  「鹿大哥?」她再跑到后堂,瞧他是否待在那里打水。

  没人。

  「鹿——大——哥?」她来到屋后井旁,没看到他蹲在那边洗衣裳。

  「鹿——大——哥!」她绕着竹舍走一圈,还是没见到他除草、洒水或是闲逛。

  人到哪儿去了?

  天香倏忽想到什么,慌忙奔回他的房里,在他枕旁找到他的布包,确定他不是趁她不注意离开,这才缓缓安下心。

  他的布包还在,表示他应该没走,是她胡思乱想了。

  「跑哪儿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会担心的嘛……」她抱着他的布包,跪坐在他的床铺上。

  她真想将自己打包在布包里,这样他要是真的偷偷摸摸走了,也会连她一块带走……

  环视简单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与鹿玉堂来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添设太多他自己的东西,若是要走,大概也是挥挥衣袖,毋需带走太多赘物那样的干净利落。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他好像不属于这里。

  「不过他允诺过,我不让他走,他就不走的,他才不会说话不算话……我们打过手印的呢。」那天握紧他的手,就足以替代打勾勾,骗人的是小狗。

  她可没忘掉他回握着她的手时,感觉有多坚定——虽然没打契约,但是她是搁在心上,他想赖也赖不掉。

  原先还直傻笑的天香冷不防没了声,因为她想起了夜里的春梦。

  那算不算变相的……意淫?

  要是他知道了她在梦里对他做的一切,定会狠狠斥责她。女人不被允许拥有情欲,只有男人才能侃侃而谈。他们狎妓、纳妾、风流都是被赞许的,女人只能守着春闺,等待丈夫的笼幸,若是有了贪淫的念头,说不定还会让人以七出之罪休离……可是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会有七情六欲,女人也会有,否则《幽魂淫艳乐无穷》就不会让男男女女都争相抢买。只是鹿玉堂那种不苟言笑的男人,恐怕想法很古板,觉得姑娘家就是该刺绣扑蝴蝶,不能有惊世骇俗的邪念。

  不过她天香可不是那种谨守礼教的木头姑娘,否则她就不会以写淫书为业,所以她很敢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他,所以对他有欲望,想要亲近他。

  虽然梦境有些模糊了,但是她反客为主吻他时,那个触感真实得令她难忘——梦里的大胆当然不可能搬上实际,她光是想,就觉得脸蛋好烫。

  「妳……怎么在我房里?」鹿玉堂回到房里时,见到天香坐在他的床上,明显地顿住脚步。

  他不自在的视线没落在她脸上,因为只要看她一眼,他就会想起早晨她吻他的景象……

  「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天香放下布包,跳下他的床。

  「我到前庭去活动活动筋骨。」他离开天香的房间后,在竹舍前台阶上发愣了半个时辰,之后回神立刻跳进竹舍旁的大湖泅了数趟,泅完再持了根木棍,到曲府前庭的大广场去练棍,借着洒汗的练武平复紊乱的心绪。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陪你一块去活动筋骨嘛,害我睡到日上三竿。」

  「因为妳睡得很熟。」鹿玉堂取过床角的干净衣裳,准备换下一身被汗水湿透的袍子。

  「我每天都睡得很熟呀,你还不是狠心挖我起来。」她嘀咕。他今天善心大发喔?

  「我要更衣,麻烦妳先出去好吗?」他还是没看向她。

  「喔。」虽然很想留下来偷觑他更衣,但她还是被赶了出来。

  鹿玉堂很快地换好衣裳,可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出去面对天香,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香……

  她贴近他脸庞的模样,还有温暖的软唇,他记得太牢,几乎可以说是意犹未尽,只要一瞧见她,他脑子里就浮现情欲的吻,让他反复回味,而一回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差劲——她睡胡涂了,不是吗?

  他抹抹脸,无声叹息。

  他不可能躲她一辈子,他只能强迫自已别表现反常,他相信她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应该也记不得那个吻,只要他装出无事,一切就不会改变,他不要太紧张……不要太在乎就好。

  深吸口气,鹿玉堂走出房间,天香正拈着桌上盘里的糕点尝,见到他出来,忙舔舔拿饼的手,将糕屑清干净后才奔向他,拉着他一块坐下。

  鹿玉堂忆起今早她的舌尖也是这样舔舐着他的唇舌——不、不对,不能想!不能想!

  「今早抄书的工作被妳睡掉了,下午再补回来。」为了表现他的不动如山,鹿玉堂僵硬地说了句。

  「好。」她觉得他根本不用补这句话,她近来的表现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姑娘,连来取手稿的曲练都对她赞不绝口,直说她是乖孩子,曲爷还命人送来好多新衣裳奖励打赏。

  「以后妳要读的书,我必须先过目。」他又突然冒一句。

  天香正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呀?为什么?」

  因为妳读的书,恐怕有一些带坏了妳,例如《幽魂淫艳乐无穷》这套书,绝对列入首禁——鹿玉堂在心里道。

  「有些书妳不合适看。」

  「哪些书?」为了写稿,她需要阅览大量的书籍。

  「《幽魂淫艳乐无穷》。」他想也不想地道。定是那些书太淫荡,才会让她在睡梦里还深受影响。

  「是因为它行文太粗俗吗?」

  「淫荡。」他补充。粗俗倒不会,相反的,行文者的文采堪称优美,只是意境令人想入非非。

  天香噘着嘴,「可是除了淫荡之外,它还有其他可取的部分呀,你瞧过也知道,像第十三回英雄救美,就是在告诉世人见人有难,定要仗义相助——」她有自己的一套说词。

  对,仗义相助之后美人舍身报恩,紧接而来就是满满一章回的翻云覆雨。

  鹿玉堂并不认同她的想法。

  「总之,别看那类书。」他不喜欢想象今早若是变成曲无漪或曲练,甚至任何一个男人去唤醒她,都让睡迷糊的她扎实吻住——那会让他想握紧拳,狠狠殴伤他们!

  「但第十五回和尚放生鸣蛙,也是告诉世人生命之珍贵,不因人与物的不同而有差异!也是希望人要心存善念,不动杀戒——」她还在辩。

  没错,放生鸣蛙的当夜,蛙化为人形,刻意与和尚在池畔相遇,两人就在池里享受鱼水……不,「蛙」水之欢。

  鹿玉堂不懂,为什么《幽魂淫艳乐无穷》无论桥段如何铺陈,最终目的就是一场淋漓的欢爱?

  「姑娘家不适合读这些。」

  「那要读什么?《列女传》?《女孝经》?《女论语》?要我背出一大段也没问题——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抓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君;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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