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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兽还美的男人  第16页    作者:雷恩那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和相处全看缘分,她自然是希望身边人都好好处在一起,却也不会强迫谁去迁就谁,一切顺其自然,自然水到渠成。

  妹妹的真性情她不是看不出,但她身为长姊,又是当家之人,对唯一的手足确实娇宠得很。

  唔……好吧,也许宠得有一点点过火,一点点而已。

  她清清喉咙,重振旗鼓道:“菀妹已经懂事多了,不仅能帮齐娘管家,外头的事也学了不少,尤其对各类药材炮制的活儿,她瞧过一遍就能记住大概,连帐都能帮忙看了。”

  “她是得学好,她本就有能耐学好,哪天我的流浪癖性再起,把你跟孩子全带走,玩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她再不帮忙把伍家堂和西海大庄管起来,她也没安生日子可过。”他越说越气。

  然而为着不相干的人生气让他更不痛快,遂头一甩,咬牙又道——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没有青梅竹马、没有跟谁要好、没有心仪谁,没有、没有、没有!”

  突然——

  “那么,你有没有心仪过我?就算一点点心动也好,有没有过?”伍寒芝问出当日他要离开前,自己曾问过的话。

  她神态是淡定温柔的,像心中早已了然。

  邬雪歌又有那种头上顶着一片火海烧得炽盛,突然拿水兜头浇熄之感。

  妻子那一夜在老梅树下问他时,他选择沉默以对。

  而今再问,带笑问着,是愿意再信他了。

  “不是一点点心动,是心都给出去,你肯要,心是活的,不肯要,它就是死的。”说着,他将她拉近,柔软身子顺势扑进他怀里。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臂揽着妻子,满足到傻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脸埋在丈夫胸前,伍寒芝也抿唇笑了。

  “我照实说而已,当真死活都操在你手里。”她若不要他,从此成陌路,即便肉身未死,也是行尸走肉般飘零罢了。

  顿了会儿,他低低又说:“我跟我阿娘……其实很像,以往却不愿承认。”

  很像,所以不敢轻易动情。

  很像,所以一动情就如痴如狂。

  他的阿娘因丈夫的薄幸寡情抑郁而亡,走的时候还那样年轻。

  而他呢?

  若开在他心中的那朵花得不到柔水滋润,他将枯去,像他娘亲那样吗?

  光是这样胡思乱想,她就觉受不了,仿佛又见他孤零零、脸色灰败地躺在道观那间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里。

  环在他腰上的藕臂加重力气,她将他抱得更紧,吐气如兰地低语——

  “会待你好的,我说过,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好。”

  “绝对、绝对不可以再骗我,不可以再说那么可恶的谎话欺负我,就算事情再难,我也有勇气承担,就是不许再骗我、欺我,我……我的心也给出去了,再有第二次,它也活不成的。”

  顿时,邬雪歌一颗心既热又痛、既酸又软。

  他再难忍耐,低头寻觅妻子的唇。

  两张脸都带泪,贴得无比亲昵,泪水滑进柔情缠绵的四片唇瓣里,已分不清这苦中带甜究竟是谁的滋味。

  抵在芳美唇瓣上,他温热气息吐进她口中——

  “好,不再骗你,没有谎话,我们一起活、一起活……”

  将对方给予自己的那一颗心一珍藏宝爱。

  谁都不负谁,一起活。

  第10章(2)

  后来邬雪歌老实对妻子招了,那日与小师姊元咏晴一块儿离开,利用师姊作饵,把一批追在身后的江湖人士引离西海药山地界之后,他就丢下对方跑掉。

  本想过三川五山往中原北境去,还是敌不过内心念想,避过众人耳目又溜回伍家堂,主要是想偷偷看她几眼就走,岂知闹了个大乌龙,险些被自个儿设下的机关给逮着。

  结果曝露行踪,当时一团混乱,两人就闹了那么一场。

  至于元咏晴前来寻他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藉他在中原武林的名头重新擦亮玉镜剑宗的招牌。

  然而有这样的打算,甚至一听闻消息便千里赶来西海药山寻他,邬雪歌相信绝非小师姊一个人能决定,极可能是邬海生的想法,以为他看在小师姊的面子上,说不准能答应……

  他只想冷笑。

  “那些年,你在你小师姊手里吃了不少闷亏是吗?”

  “众人皆喜爱她、倾慕她,偏偏你待她冷淡,她是想引你注意呢,才会一直撩拨你、欺负你。你啊,对姑娘家也太不好。”

  听见妻子的话,他落寞了,脸低低的,连头发都不飞扬了,覆额下来都快盖住眼睛。

  妻子软绵绵的小手捧起他的脸,却说——

  “幸好你对其他始娘家太不好,要不然……欸,你怎么就不能长得普通些、平凡些,长得这样好看,放你出去流浪,我实在挺担心啊。”

  他先是一怔,跟着颊面就红了,落寞颜色一下子褪光,因为妻子微撅芳唇,非常甜蜜地亲了亲他的嘴,更在他泛红面庞上啄了好几记。

  内心因玉镜剑宗而生出的烦躁感,登时被驱散大半。

  而西海药山这一边,大妮的满月酒才过没几天,中原武林盟那一方已广传消息昭告天下,说是下一届武林盟比武大会,连着两届缺席的武魁首必然到场,欢迎各门各派、各帮各教的子弟们共襄盛举,一起来挑战之类的。

  毕竟有妻有女、有家有室,邬雪歌软肋太多,斗不过心黑手狠的贼老头盟主大人,只能乖乖妥协。

  既然退无可退,又有值得守护的人,他完全豁出去,干脆把场子作大。

  他在西海大庄入谷口的木楼旁边立了块大大的木牌,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

  是黑是白不拘,亦正亦邪皆可,每月初一十五,请君来战。

  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死生状下,打死不赔。

  意思就是——不管哪条道上的,敢签生死状,要战就来。

  邬雪歌拿大庄里的场坝充当比武场,初一、十五开放挑战。

  初一、十五这两天,大庄里百余户人家有设香案祭拜天地鬼神的习俗,他这武艺较量可称得上是另一种方式的“唱大戏”哩,瞧瞧,每个月两回“唱大戏”酬神敬鬼,着实虔诚不是?

  当然,西海大庄里的人也被娱乐得很欢快。

  每逢初一与十五,大伙儿扶老携幼围在场坝边看伍家堂的姑爷甩人、踹人、揍人、拍人,而且常常把人拍飞或甩飞。

  有人就在场外开盘作庄了,不赌谁赢谁输,只赌那些敢上门讨教的,到底能在邬雪歌手下走过几招不飞走。

  后来邬雪歌发觉,在场坝比武不但可以娱乐乡亲,更可以替大庄招揽生意。

  因为太多人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伤筋断骨、内伤吐血,而哪里有好药能治?当然非西海大庄莫属!

  于是在哪里受伤,就在哪里被治。

  汤药费当然得算个清楚明白,但用药的确是十足真金。

  金创药膏、生肌药粉之类的更是好得没话说。

  之后除中原那边来了更多单生意,西边域外与南方异族也有药商过来作买卖,让西海大庄非常丰厚地赚了一大笔。

  许是因为能帮上妻子,一起担起大当家照顾众人之责,邬雪歌每月两回接受比武挑战竟越打越爱打,有时前来挑战的人少了,他为了延长挑战的紧张感,让观战的乡亲们心情随之高潮起伏一下,还会故意卖个破绽给对方。

  然后,终于有一回遇上算是高手的角色了。终于啊!

  与对方酣战近三百回合后,他臂膀挨了一刀,血流如注,可对方双膝被他徒手脱卸关节,所以也不算占了他上风。

  待他回到伍家堂后,妻子捧着他自觉没多严重的伤臂端详再端详,还重新替他上药包扎,那紧张到眸眶泛红、鼻头也泛红的样子,让他……竟让他……觉得身上挂彩其实挺美好。

  到了秋天,雪歌花盛开的季节又来临了。

  妻子夜里出门采花,他就跟着,偶尔娃儿不睡也会被爹娘拎出来夜游。

  这一晚,邬雪歌宽背上背着妻子,胸前斜背着裹在暖袄里的孩子,施展轻功飞飞飞,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飞抵星野谷地。

  孩子快满周岁,肥腿能蹭好几步,只是走得摇摇晃晃,常一屁股就倒坐在地。

  星野谷地里,月光下开满洁白的雪歌花。

  大妮娃子开心拍手直想探进花丛里,邬雪歌没敢轻放,怕孩子乱钻乱爬不小心会滚进流沙恶地里。

  他遂一手托着娃儿,一手帮妻子采花。

  伍寒芝发现自己常采着采着,眸光瞥向那对也忙着采花的父女,这么不经意一瞥,然后就看痴了。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他不觉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可他错了。

  在她眼中,他真的做得很好,甚至某些时候会觉得他们父女俩有自个儿的语言,很强烈的血脉相连感,属于兽族的那一部分血脉。

  说老实话,偶尔呢……还真会小小落寞啊,但想想自己竟吃起他们父女俩的醋,不禁又觉好笑。

  突然间——

  伍寒芝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只见丈夫蓦地定身不动,像凝神倾听什么。

  接着他把孩子递进她怀中,表情是轻松写意的,但蓝色瞳仁却绷得微颤。

  “别怕,乖乖的,和孩子一块待着,我去去就回。”他大掌抚着她的颊。

  她信他,所以不问,仅用力颔首。“小心些。”

  “嗯。”他露出一抹安抚笑意,又捏捏女儿的嫩脸才飞身离去。

  伍寒芝抱着孩子缩进岩块形成的阴影里。

  “八成又有哪路高手来寻你爹的麻烦,大妮跟娘躲在这儿,累了就睡,等大妮睡饱,爹爹也回来了,咱们就能回家去。乖啊……”她拍抚孩子的背,轻轻安抚。

  大妮娃子很乖很安静,只拿一双亮到不行的眸子跟她对瞧,红嫩嫩小嘴还翘起了,那神态竟与邬雪歌适才离开前给她的那抹笑像个十足十。

  伍寒芝低头吻吻娃儿,将孩子搂得更紧些。

  谷地静得有些诡异,一群黑衣人不从唯一的出入谷口进来,却从四周崖上抛下长长的粗绳和铁链子,一个接着一个溜下。

  对方居高临下,伍寒芝与孩子的藏身处一下子就被找着。

  但十来个黑衣汉子尚未近身抓人,一头巨大野兽就从崖上一跃而下,落在伍寒芝藏身的那块大岩石前,背毛根根竖起,目泛绿光,露出利牙狺狺低咆,颇有一兽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那头巨大灰狼。

  伍寒芝心头陡地一松,灰狼出现,说明丈夫就在左近。

  即便她和孩子此时被掳走,有灰狼引路,再凭丈夫的本事,要寻到她们母女俩绝非难事。

  黑衣汉子们在一旁不断叫骂——

  “哪来的畜牲?滚开!这儿可没你什么事!”

  “跟一头畜牲叫嚣个什么劲儿?砍了了事啊怕啥?!”

  “砍就砍!大伙儿齐上,老子就不信一头狼能一口把十几人全咬了!”

  一头狼是没办法一口把十几人全咬了。

  但,一群狼应该可以。

  那黑衣汉子骂声甫止,手中的刀都还不及举起,高高的崖上突然又跃下一头、两头、三头……数都数不清的大狼。

  狼群袭来,每一头像饿得惨极,见人就咬,除了伍寒芝和怀里的娃娃。

  狼只约三到四头合力攻击一人,这群黑衣汉子都有些功夫底子,扬刀开掌虽打死不少头大狼,也有不少人被咬得鲜血淋漓,双腿、臀部或胳臂被撕下大块肉的大有人在,一时间星野谷地热闹非凡……呃,不,是腥风血雨。

  邬雪歌差不多是与狼群同时出现。

  他没理会狼群,更加没空理那些找死的黑衣汉子,他找到妻子和孩子的藏身处,弯身将她们母女俩抱起,眨眼间飞离星野谷地。

  一刻钟后已返回伍家堂。

  当他把怀中妻女安置在榻上时,妻子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她把孩子紧紧搂在臂弯里,与娃儿交颈相贴,像安慰着娃儿,也想从娃儿身上得到慰藉和力量似。

  邬雪歌轻轻叹气,将手搁在她头上。“没事了……瞧,大妮也会安慰娘亲了。”

  听到有关孩子的话,伍寒芝终于回过神。

  耳中那些兽吼和凄厉惨叫声已远,她抬头看到丈夫,先是一楞,似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家三口已不在谷地,随即抱着孩子跳起来扑进邬雪歌怀里。

  危险不在了,她才开始发抖。

  邬雪歌非常心疼内疚,将她紧拥,不断拍抚她的背。

  “武林盟前阵子对冥教出手,但办事不牢靠,漏网之鱼多了去,今夜前来闹事的应是冥教余下的教众。”

  他去年把冥教十名高手全端了,大动冥教根基,自然被人恨上,却没料到对方以两拨人马行事,以调虎离山计将他引走。

  幸得他早作准备,有灰狼可先抵挡一阵,能多给他一些时候赶回妻女身边。

  “没事了、没事了……”他单臂抱过孩子,低下头不断亲吻妻子的发顶。

  偎在丈夫怀里,伍寒芝渐渐稳下心,尤其娃儿一只肥手还探来摸她,流着口水的小嘴咿咿呀呀发出声音,蓝眼睛那样漂亮,她也探手摸摸孩子的嫩颊、轻搔孩子肥嫩嫩的下巴,母女俩相视而笑。

  “没事了?”邬雪歌用额头温柔地蹭蹭她。

  “嗯。”伍寒芝笑得略腼眺,深深吸了口气。'

  “想哭就哭,别忍着,不会笑话你的。”他说得正经,眼中尽是真切关怀,就怕她自个儿一直忍,忍忍忍,忍到在睡梦中被魇住。

  “没要哭的,唔……不过……其实还有一点点怕。”她圈紧他的腰,抬起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的脸容,双颊微鼓,睨着他。“那只大灰狼跳出来,我可以理解,但……那一大批的狼群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

  “……本来很替大灰狼担心,怕它要被那些人砍伤,但突然就一只、两只、三只……一只接着一只不要命般往谷里跳,那崖上真的很高很高,冥教那些人想下来还得抛绳架铁链……”

  “真的不是我。”叹气。

  “怎么大狼往底下跳都跟生翅似的,就没见一头失足滚下来,大伙儿全都安全落地,它们的攻击特别迅速,有的腾在半空就扑人了……”

  “芝儿,不是我干的。”很无奈,笑着再叹。

  “我怕大妮见着了会害怕啼哭,所以搂着她不敢再看了,然后就……咦?你说什么?”伍寒芝扬眉,张着清亮的眸子,眨都不眨。

  某人只得再道,“真的、真的不是我干的。”口气非常郑重。

  伍寒芝迷惑地蹙眉。“不是你,那、那还会有谁?”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在场的可不是仅我一个兽族人。”语气里透出明显的骄傲。

  ……嗄?!

  当娘的这会子不是迷惑,而是迷乱了。“……大、大妮?”

  她望向自家肥嫩嫩的闺女儿。

  孩子听到娘亲叫唤,开心地流下好长一串口水。

  邬雪歌也开心了,亲了大的又亲了小的,亲过小的忍不住又去亲大的,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乖乖由着他亲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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