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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主的男人(下)  第8页    作者:雷恩那

  “是丽昱公主、丽玥公主安排咱们这一批人先撤,全是妇孺老弱,大公主和二公主说一会儿会领另一批族人过来,可一直没等到人,我娘亲和族里的女人们好几个都回头去找,那时就遇上陀离兵了。”鹰族遭祸那年,高大少年不过是个十岁孩子,幼年时常流着两管鼻涕跟在丽扬身后跑,因为族里最会闹、花样最多的,就是她这个无法无天、罚也罚不怕的三公主。

  泰里抹了把脸,两手支在腰际又道——

  “那群渡鸦不知从何处来,突然就出现,数量多到能遮天,还组成一团团朝陀离兵猛撞狠啄,把他们的坐骑全啄瞎,阻他们继续追击,然后另有一小群像要引路似,当时大伙儿六神无主,老人们就说,鸦群肯定是苍鹰大神唤来相帮的,让咱们随鸦群走,最终来到这处谷地……”略顿,下巴朝鸦冢一抬——

  “众人在谷地避了两日,见陀离追兵半个都没跟来,才又有一小批人溜出去打探消息,也沿途把散在山道上的渡鸦尸体拾回,有几百只呢,全埋在这儿了。”丽扬双手合十,在鸦冢前合睫默祷。

  一会儿,她放下手,张眸就见泰里拿她直瞧,两眼闪亮。

  她微微挑眉。“……怎么?”

  “谷村隐密,好多消息传不进来,我也溜出去好几回了,就想探探有无其他族人也如咱们这般活下来……曾听闻,鹰族遭祸后不到半年,达赤王乌克鄯被一名小舞姬刺杀身亡,还说那名小舞姬背上有一对翼状红印,满大营的陀离兵之所以抓不到她,是因那背上的红印竟然变成真翅,才让她拍拍翅膀远遁。”

  丽扬听得两眼越发瞠圆,小嘴都忘了合。

  她那时身上的舞衣遭严重撕扯,根本衣不蔽体,聂行俨这才见到她裸背上的展翼红印,而围捕她的那一大群陀离兵中,肯定有谁也瞧见了……但,传言变成这样,未免太过。

  泰里又道:“而这一次溜出谷村混进陀离,却听说乌克鄯原来没死……他没死,龙瑶公主将摄政归权,某个舞姬又不满意了,在王廷大殿上发难,直接剜走乌克鄯的心脏……”他单手挲挲下颚,双眉轮流挑动。

  “……所以?”她被他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瓜。

  “所以三公主,乌克鄯那颗心风干起来没?你收哪儿去了?要拿他的心当下酒菜,可不能忘了邀我一块儿。”

  “啊?”

  “不是吧——”泰里忽抓住她两肩,摇得她一大束长发乱晃。“你独吞了?全吞了?一口气吃那么多对吗?要风干慢慢啃才够滋味啊!”

  丽扬抬手掐他脸颊,像幼时闹在一块儿那样。

  他小她几岁,总被她掐着肥颊欺负,但男大十八变,高大少年的颊变得削瘦、有棱有角,掐起来手感差了。欸。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吞什么心脏?那臭玩意儿谁还风干带着啊?还敢动手动脚了?!”尽管不好掐,依旧掐得他俊庞变形。

  “那你说你说,连着两回行刺那混帐王八蛋达赤王的舞姬,你敢说不是你?!”嘴也变形了,硬蹭出话。

  “是我又怎地?”

  “你是不要命了!”

  “是不要命又怎样?!你们都不在,大伙儿都不在,要这一条命做?!不跟敌首拚了,谁值得我活?!”冲口而出,十分凶狠。

  一道身影进到“掐”在一块儿的两人眼界里。

  丽扬陡地放松掐人的手劲。

  泰里乘机甩头逃脱,掐住她双肩的手倒还牢牢握着。

  他略戒备地盯着站在几步外的高大男子,然后少年的内心就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个头儿也没矮这个天朝来的男人多少,身形也差不多,怎么对方随便往那儿一站,气势就出来了,甚至连句话都没哼,已令人背脊凛直。

  总而言之……就是艳羡、仰慕,又带点自惭形秽的不是滋味。

  没来由的,头皮一阵发麻,泰里盯着对方看,对方锐利眼神同样紧盯他,且锁住不放的不是他的脸,而是那双搁在三公主肩上的手。

  趋吉避凶的本能催动,他倏地撤手,还矫枉过正地往后跳开一大步。

  聂行俨抿唇不语,仅淡淡将目光挪向丽扬。

  在泰里眼中,鹰族三公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陀离大王都敢连着行刺两回,此时被这位天朝的男人眯目锁定,竟……竟心虚般撇开脸?!泰里面对内心的那股不是滋味,登时变得还可以接受。

  “我阿娘跟塔拉婆婆有一堆事交代我做,天黑前得办完,我那个……忙去,我好忙啊好忙,公主你、你自个儿先玩,或让其他人陪你玩。”“其他人”三字还有意无意加重音。

  不等他的三公主开口说话,他一溜烟跑掉,此地本不是他泰里大爷的战场,撤为上策啊!

  这一方,静默持续,丽扬挠挠脸,率先开口——

  “你来多久了?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嗯……不会一直跟着我和泰里……”噢,他确实是一路尾随过来的。

  丽扬见他此时山雨欲来的神态,立即明白。

  那她适才与泰里闹在一块儿所说出的话,肯定都传进他耳里。

  有种像是说错话的慌乱感,但又觉自己冲着泰里说出的,实为心中本音。

  她那时疯得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然后是他……他从未弃她。

  忽觉必须跟他说说话,先缓和一下,跟着再好好解释。

  她指指一旁的鸦冢,缓声道:“当年若真得玄素援手,那他伤得应也不轻,下回再见是要好好道歉的,我那日不该唤鹰儿对付他的鸦群。”

  却是怕相见无期。

  她咬咬唇又道:“玄素提到一名姑娘,他似乎一直在寻她,那姑娘才是整件事最重要的点,竟能使唤玄素出手,也不知他能否如愿找到人,那天他就那样走掉,我其实还有好多事想问清楚,唔……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个时候也头昏脑胀,思绪全打结,一下子要弄懂所有疑惑,怕也困难,还有我——”

  “我必须走了。”聂行俨淡然出声,让她稍稍展现的话唠本色顿时失色。

  丽扬心中一咯噔,瞠眸结舌,傻了般望着他。

  聂行俨再道:“接到信报,承圣上旨意,以治伤静养为名,被迫迁居东郊泉山林园的太子殿下起兵造反,帝京西郊三十里外的京西大营主将为太子旧部,京西大

  营七万兵马遂尽为太子所控,剑指京城……陀离亦趁势兴兵,龙瑶公主所掌的十万兵力已往天朝北境逼临。”

  他语气徐慢且淡,淡到她一颗心下沉再下沉,两耳轰轰响,舌根僵硬。

  聂行俨目光扫向鸦冢,面无表情,心里却微微苦笑。

  他与她之间似乎总如此,一直横着许多的旁人和旁务,她的族人、仇人、恩人,他身为大将军的职责与北定王聂氏一门的荣光……像从未好好谈过彼此之间的事,总乱七八糟纠缠在一块儿,身躯是无比契合,彷佛这具血肉生来便为彼此,但心中所想总有差距。

  所以谈的仅能是旁人的事,而不能是他们俩自个儿的事吗?

  丽扬思绪渐渐能动,很艰难地运作。

  她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

  见他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显得诸事尽在掌握中,凭他严以待人更严以律己的处世习性,能擅离职守数十日,陪她一路往北深进北方群山之中,事前对于麾下的北境大军定然已做好万全的布局。

  他不可能长留在此,她知道的,却没想到别离来得这么快。

  这几日她忙得团团转,族中耆老们找她谈事,完全拿她当族长对付,鹰族的一些传承物件与记事皮卷等等,幸得这几位长者拚死保存,只是老长辈们一口气塞给她太多东西,她都觉脑子不够使。

  再者,还得费些功夫亲自摸清谷村周遭的地理分布,族人们将来是留下货迁回西北高原,后续之事皆须与大伙儿再商议。

  她忙,他也不遑多让。

  一些长辈犹记得他的父帅聂樊老将军,知他是聂老将军之子,而老将军与鹰族一向交好,长辈们自然而然视他为族中一分子,任他带着手下进村出村,问也不问一句。

  而昨儿个她还无意间听到婆婆和大娘们对话,才知众人将他们看成一对儿,他是鹰主的男人,自然是鹰族的人。

  欸,她还没做好要与他分开的准备啊……

  胸口忽觉窒闷,她深吸了口气,略艰难地吐息——

  “太子……太子重伤至残,皇上是被满朝文武说服,动了重立储君的念头,才迫使太子行险吧……京西大营握在太子手中,帝京中的战力仅禁军一支,最多不超出两万,若要从其他地方调兵,远水难救近火……但、但还是要尽快赶,除京西大营外,离帝京最近的兵力是哪儿?是东临那边?还是南境军?”

  男人低应了声算是认同她的看法,并未替她解答。

  似有一事极紧要,丽扬眸珠溜转,蓦地思及什么,眉睫陡扬——

  “老王妃就在京中!”

  锦仁帝恩赐聂氏一门开衙建府,北定王府自是风光无限,但,既是受锦仁帝恩赏有嘉的臣子,太子兵力若真攻破帝京城池,必不会放过这些皇帝的人马。

  更何况,当初太子要胁聂氏一门的那些话,她听得真真的,老王妃此时就在帝京,帝京能守住便罢,倘若不能……倘若不能……如何了得?!

  她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令人心安的话,说他已有安排,能保老王妃安全无虞……之类的话。

  但……没有。

  他无表情的模样出现些微裂缝,下颚绷得死紧,眼神沉峻。

  像似——无计可施。

  第6章(1)

  丽扬一下子已明白。

  陀离重兵压境,他此时离开是赶回北境坐镇指挥,而非赶回帝京护母。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她身负重责,明白当以族人为先,他亦如是。

  身为大将军北定王,总领数万雄兵,北境防线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忠孝难两全,也仅能舍孝尽忠。

  知他心中定然不好过,她张口欲言,却觉说什么宽慰的话皆显苍白。

  他却是道:“既回到族中与故人重逢,就好自为之,莫再轻忽己身。”一顿。“与族人们一起,总该值得你活了。”

  所以他适才听得真切,把她冲着泰里嚷嚷的话全听了去。

  他是在生气吗?

  丽扬有些摸不准,但内心很为他难受,语气略急,想也未想便道——

  “我刚刚对泰里那样说,我承认,之前确实是想拿命去拚,但我也跟你承诺过,不会再发疯作狂,我……我……那是因为我与你重遇,有你在身边……”

  “有差别吗?”

  “什么?”

  聂行俨深静地吸了口气,嘴角轻嘲。“当年重逢,你在我眼前选择死路,坠崖坠得潇洒,几年后再重逢,乌克鄯未死之事传来,你不是寻我商议,而是弃众人而去,一样潇洒赴死,有我无我,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不是这样的!丽扬心里大声呐喊,但喉头越发紧涩。

  双眸瞬也不瞬紧盯,她拚命想说话,要说些能驳倒他的、很厉害很厉害的话,然而越拚命想越想不出来,急得脸蛋通红,眸底生潮。

  略沉吟了会儿,男人眉目渐朗,像某事已能不再萦怀——

  “此次带你寻至这座谷村,本就想治治你这个潇洒便能赴死的毛病,如此这般也算大功告成,功成身退恰是时机。”

  ……他带她回来,原来背后竟还有这一层设想?!

  眼泪纷坠,她昏头昏脑,只觉得不跟他说个清楚明白当真不成。

  他就要走了,跟她分离,她多想随他去,但不行,他们有各自的责任须承担,正因如此,她必须把话全倾泄出来!

  “我也……也是为你想好了的!真的!”喘息再喘息。

  聂行俨微怔。“想好什么?”

  她语气发急,很怕他不及听她说完就会走掉似,噼哩啪啦直道——

  “天朝皇帝允了陀离国的联姻,要把十公主绯云嫁到北边去,嫁给那个早该死掉的大坏人,但是不可以的,不能够这个样子,绯云公主不可以去那样的地方和亲,也不能嫁给那种人。她能当北定王府的保命符,尚公主入门,既能安皇帝的心,又能让老王妃欢喜,老王妃就盼着聂家开枝散叶,绯云公主可以的,她喜爱你,我瞧得出来,她应该配你才对……”

  “所以你去杀掉乌克鄯,陀离没了大王,联姻之事自然不成,你这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既为鹰族报仇雪恨,亦为我留了保命符。”聂行俨语气淡然,说着说着忽而笑了,然目底一片霜冷。“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想好了’,想得真可。”

  像哪里又出错,她一直在出错,想拨乱反正,结果越弄越糟。

  怎么办?怎么办?她又害他,让他这样难过!

  “聂行俨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得够多,不想再听。”他嗓声陡硬,面色一沉。

  注视她略现仓皇神气的丽颜,再启唇时,他徐缓语调揉进一丝疲凭“你要我尚公主,我听从你的建言了,你难道不知?”

  丽扬不自觉把下唇咬破,陡地一个哆嗦,轻喘了口气。“什……什么?”

  他慢声问:“绯云公主可以,你就不可以吗?有别的女子喜爱我,你就不喜爱?有人能为聂氏一门开枝散叶,让老王妃欢喜,你就不能够吗?”

  “你、你……什么?”泪凝眸心。

  “你以为能是什么?”他嘴角淡勾,瞳仁幽黯。“找到你,带你往北,这一路数十天,我与你过得不像是一对夫妻吗?”

  丽扬恍然大悟,悟得不能再悟。

  他的话当面掷来,句句问得她心口如中巨锤,打得她眼冒金星。

  身躯像被丢进烈油里狠狠烹过,再被抛进冰寒水域狠狠冻过一通,火热与冰寒交迭,令她发烫的脸渗出冷汗,温热血肉里,背脊隐隐发颤。

  他说的“尚公主”,那个公主是她。

  鹰族三公主,丽扬。

  他说的是她。

  应是之前就起了这样的念头,所以他找到她,带她出陀离王廷,那晚将眼盲的她困在雪峰地底洞,才会彻底地反被动为主动,彻底丢开束缚地要她。

  回想这数十天,他们同帐而宿,相拥而眠,即便进到牧族朋友的地盘,受朋友们招待,对方亦自然而然为他们俩单置一个羊皮帐子……旁人眼里,他们便是一对儿的,而在他眼里……竟也是吗?

  不仅背脊发颤,心尖颤得更是厉害,她适才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想说的,她不知道不知道,脑袋瓜里纠结搅缠,没有一条思绪是通的。

  至少……能抱住他。

  对了,她要抱他,先抱紧了,想说什么再说。

  她会找到话的,不会再出错,不会又害他伤心难过,她会令他明白,在许久许久前,她就已经将他当成……当成……

  “俨帅——”

  一支九人轻骑骤然策近谷村入口,一字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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