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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狐王(下)  第5页    作者:雷恩那

  可想而知,在被收进袖中之前,小赤狐都不知被心胸狭窄且有仇必加倍、加倍、再加倍奉还的天狐大人恶整过几番。

  “就为了这个”秋笃静挲着那绺雪丝,呐呐低语。

  “当然为这个。光为这个,我都想抽她筋、扒她的皮,现下只玩光她的发,你说我怎么就心慈手软了?”

  他冷戾桀骜的语气和神态像在指责她,觉得她怎能轻看他那一绺发?

  但她不是的,没有轻看啊。

  只是恍惚迷惘,心里一直认为的事突然遭他大举歼灭,她身子沉重,脑子钝了些,还没能将心思缕清。

  “她断你一缕发,你拿光她一整头,还不够吗?”她真的不是责问,仅是想什么、问什么,但落入天狐大人耳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就带着几重意思。

  “你说呢?”白凛笑问,瞳底有刀般银辉乱闪。

  再钝也知把他惹火了。

  秋笃静不想与他对峙,亦乏到无力多想,遂摇摇头不说了。

  但她不知的是,她的沉默不语更如火上浇油啊!

  须知情花初绽的男人即便强大倨傲,心灵可是很脆弱的。

  她不说话,他直接释意为——她哀莫大于心死。

  这还得了?他怎能不受重创?“

  “我还!我把头发还给她还不成吗?”他龇牙咧嘴,瞬间露出天狐真身一般,而白发若冲冠飘扬,五官俊厉。

  秋笃静隐隐觉得不安,然尚不及阻止,白凛阔袖已挥出。

  中招的红缳一开始犹不知发生何事,静了几个呼息后,芒草坡上响起姑娘家拔尖的惊恐惨叫——她美丽丰厚的发全长回来,但头上仍光秃秃,发丝长满她的双腮、唇上和下巴,变成好长、好长的美髯。

  “不要!我不要这模样!不要啊呜呜呜”

  狐族男女皆重样貌,赤地狐按道行推算起来,还真是个少女而已,自然加倍爱惜容颜,一朝得罪天狐,秃了头、生了胡,教她怎么活?

  明明是诡谲可笑的景像,但秋笃静笑不出,见少女疯了似拚命拉扯那些毛发,像小兽被丝线缠了四肢般满地打滚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够了!你住手啊!”

  竟斥喝他?!白凛眉飞唇扬,气极反笑。“我早就住手了,你没瞧见吗?”

  秋笃静越想心越堵,她说不见红缳的,他偏要带赤狐闹到她面前来。

  她或者真误解他跟红缳了,那又怎样?

  他也把她的发玩光算了!

  锵地一响,淬霜长剑陡然出鞘,她起身挥剑,唰唰唰既削又扬。

  眨眼间,她已将红缳面上的毛发尽数削落,虽余短短毛根无法除去,但已较满脸长髯的模样好上许多,至少止住了红缳疯狂抓扯之举。

  少女瘫在地上呜呜流泪,忽地对上秋笃静于心不忍的眸光。

  少女灵机一动,倏地变回真身。

  小赤狐的原形真身亦光秃秃,清楚可见狐皮肤色,连骨骸都隐约可见,圆碌碌的狐眸流着泪,非常凄楚可怜。

  秋笃静不是不知她的伎俩,但赤狐求救似窜向她时,她没有推拒。

  白凛觉得下一刻他若气到呕出一捧鲜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红缳故意变回小狐模样,这招确实高,他家女人自小与精怪们交往,哪能不怜惜?这让他更确定,欲把赤狐剥皮去骨,得暗中来,必须干净利落、天衣无缝!

  受死吧!

  他狰狞嗜血的表情隐在霜冷俊面下,胸中血气翻腾,真欲呕出什么。

  这一方,秋笃静将剑回鞘,把眨巴泪眸望着她的赤狐搂着坐下。

  她让狐首枕在大腿上,手劲轻缓抚着狐身,她太专注,没听到白凛齿关咬得格格轻响、双拳指节亦攥得剥剥作响之声。

  拿狐首枕她腿上的福利,该是他独占才对,当真不看不气,越看越火。

  越火大,他面上越冷冽淡漠,正打算破坏那一人一狐的祥宁氛围,阔袖才动便止了,因秋笃静手背上的入符图纹已催动。

  是她有意催动的。

  敛眉,垂眸,唇无声逸咒,巫族入符听她召唤,图纹漫开层层光晕。

  赤狐圆圆大眸东溜西转,似没弄明白她的意图,才一会儿,光晕漫涌过来,将狐从头到尾包裹。

  赤狐直犯困,眼皮好沉好重,一撑再撑咦!撑不开?!

  赤狐骤然意会,想挣开那团明光已然不及。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赤狐被巫族的入符图纹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净”得半点元神都不留了,如同当年她的“小黧哥哥”。

  那时情势所迫唤出巫族入符,还是她头一回召唤,手法粗暴直接,将黧黑地狐震得飞出,如今的她已能使好,小赤狐会少受点苦的。

  图纹收敛光芒,终于暗下,她喘出一口气,手仍覆在赤狐身上。

  白袖探来,不由分说挖走她腿上沉睡的小兽。

  她微惊,倏地抬头。

  “你放过它吧。”

  “哼!”甩头不理,直接将赤狐抛出,狐身并未重重坠地,而是飘浮半空。

  “白凛”她低低一唤,不知他还想出什么诡招复仇。

  见她下手料理掉赤狐,尽管手法太温和,白凛的狂涛怒火到底稍稍被安抚了。

  他阔袖大挥,飘浮的狐身宛若遭大风扑吹,直直飞向芒草坡上,带动整面芒草海浪沙沙作响。

  忽而狐身荡过坡棱,消失在另一端。

  当他挥走那只小赤狐,白凛听到身后的女人松了口气般逸出一声低叹。

  莫名其妙又来气!

  就怕他下手整弄谁,都不想想人不犯他、他安会犯谁?!

  冷着脸,心火大,他旋过身面对她。

  关于红缳,她尚欠他一个道歉,还有退回聘礼这等混账事就看她有什么话说!还闹着不见他呢?她真敢!

  他一定要很凶对付她,要够冷血才对付得了她。

  “静儿?!”

  结果端出来的气势,全因秋笃静蓦地往后倒下的一幕,惊得全散架。

  他风也似扑近,将她揽进臂弯里。

  她脸色极坏,气息略显急促,也不知神识清明与否,她嚅唇低喃——

  “我说不要见她的,你硬要你硬要这样我不想见不行吗?”

  “你把我想成那样,还不让人自清,说不见就不见,岂能容你?”白凛口气也硬,抚她额面、探她颈脉的手劲却显轻柔,格外小心翼翼。

  她扭头想避开,他不让,她只得一手捣着眉眸,不教他盯着直看。

  “是你说要寻个姑娘家谈情说爱,“渡劫”迟迟未现,你想飞蛾扑火自个儿往情里跳你说,我不是你的“渡劫”,你说你对我毫无念想,欲望不生你那时收了红缳在身边,我自当以为你以为你想跟她”

  覆在眸上的手突然被拉开,湿漉漉的眼睛迷蒙狼狈。

  她又扭头欲避,唇倏地遭到封吻。

  热气与生息同时窜进她口中,渗进她血肉里。

  她昏昏沉沉接受他的渡气,不是单纯渡气而已,她芳口内根本是遭他扫荡,小舌无法抵拒他的缠绵。

  她舌根感到疼痛,但他不放,作狂般的炽吻引出她可怜兮兮的呜咽和吟哦,听得她自个儿面上大潮,腹内轻轻抽颤。

  不知过去多久,他薄唇才挲着她的唇瓣,低幽幽将话逸出——

  “毫无念想,欲望不生,指的是不想食你但,我还真的错了,我就想把你拆吃入腹,最好半点渣都不剩,全进到我血肉内,省得你祸害我祸害个没停。”

  “谁祸害了?你、你才是祸害你才是”

  双眸根本也张不开了,只觉隐忍的泪很不听话地从眼尾渗出,渗个没停。

  有谁为她拭泪,她轻轻抽噎,模糊间听到一声很莫可奈何的叹息。

  “算了,你先把内丹吞回去。”下颚被捏住,她唇畔一阵温热。

  听到男人说的,她心中陡凛,勉强掀开眼缝去瞧他袖底轻扣一丸她再熟悉不过的金珠子,正打算将那团润光送进她口里。

  不是他的千年内丹是什么!

  “不要!”秋笃静用力撇开脸,挣扎地想从他怀里坐起。

  白凛牢牢困住她。“不要?你能不要吗?!你肉身、气血,甚至是意念,皆与我的内丹相融相通,离了它,你周身难受、心窒气沉,你如何不要?!”原是稍稍“灌饱”她,岂料她动了灵能净化小赤狐,闹得一下子又蔫掉。

  秋笃静也猜出了,这病不像病的沉重疲乏,皆因体内少去天狐内丹所造成。

  内丹是他的命、他的根本,说是给她的聘礼,但他们俩真像夫妻吗?

  她仰望他这株天草,爱慕他这道高远明光,当初揪住时机迫他娶她,他最终给了她承诺,只是经过与玄宿斗智斗法这一仗,他为达目的可以轻易弃掉她所在意的他,且连声招呼都不打她不禁想,这样算哪门子夫妻?哪里是最亲密的两个?

  她也明白不能太苛求他,所以难受归难受,气过也就气过,至于他的内丹金珠她能拿命去守他的命,即便在众位太婆面前,她亦能死命为他护守,但如果他的这份“聘礼”,最终的可能是要她为他续命,她是不敢再要了。

  她自觉没那能耐,而心,她更没他那份强悍清漠,以为没了一个真身,再寻一个新的便好,却不知,新的就算再好,也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撑过去就好,再过几天,身子自然就惯了,我不要内丹不要了”她轻轻喘气。

  “好啊,好极了。”白凛频频颔首,笑笑哼气。“只是我这东西已然作聘,早就属你。你既说不要,那就由你亲手丢弃才算正理。不是吗?”说着,他将内丹塞进她怀里,彷佛那玩意儿跟他无关,扯不上边。

  她要嘛就取走,不要便丢,跟他毫无干系!

  第14章(1)

  秋笃静连根手指也没动,仅怔忡瞅着在怀里浮动的天狐内丹。

  那颗珠子宛若一只被入魂的精魅,被“大主子”释出后,很依恋地在她这个“二主子”怀里留连徘徊。反正跟她混很熟了,蹭着挲着,像头讨怜的小犬崽。

  她兀自发愣,男人已当机立断替她抉择。

  “没力气丢吗?好啊,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替你丢。”

  “白凛你——哇啊!”欲阻止已来不及,她眼睁睁看他取走内丹,朝坡棱上用力掷去。内丹飞得老远,就跟适才被送走的小赤狐一样,消失在山坡另一边。

  简直疯了!

  “你干什么这样?!”她面透虚红,震惊又恼火。

  “我为什么不这样?”他略扬下巴,一副满不在乎劲儿。“这片地方魑魅魍魉、精怪小妖还不少,一颗天狐内丹够养它们全数,打不起架,无须你操心。”

  “你这是简直根本是”真真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他全然回归。

  就有他这样说话气人的!秋笃静恨到推人,踉跄站起就想往坡顶冲。

  “你想把内丹找回?为什么?不是不要了吗?”连三问,白凛扯住她一臂。

  “你不能这样胡来、不讲理!你不能这样欺负人!”明摆着是故意戳她心窝,要她疼痛,为他着急。“放手!”

  他欺负人?是她欺负他才是!

  完全被她压着打,闹到得拿千年真元作赌,他九尾雪天狐何时这般窝囊过?

  “放手让你寻回内丹,然后呢?仍要塞回来给我吗?”他唇笑,眼神冷冽。

  他没把话说全,但秋笃静知其意,她把内丹还他,只会重复眼下情况,依旧会被他以“帮她丢掉”的名义抛远了。

  头晕目眩,兼之心绪起伏难平,她闭目轻喘,没等白凛将她拉回怀里,她已气虚般软了双膝。

  身躯被两只阔袖卷裹了去。

  草浪沙沙声突然止了,耳际的寂静如在古井深渊,是一个熟悉之地。

  彷佛万物皆无的所在,只有自己略沉的吐纳轻响然后是天狐的气息,清冽却温暖,矛盾却温柔,用一种熟悉且亲昵的方式染上她的身子。

  她喘息着掀睫,一切真如她所以为,真被他带回凛然峰的巨大树心内。

  “内丹”她鼻音甚浓,不愿再汲取他渡来的气。

  “丢了。”白凛恨恨道,捏住她下颚俯首就亲,两人相衔的口中漾开润光,丝丝缕缕尽是天狐大人的生息。

  “呜内丹内丹啦”神识昏昧,难过袭心,哪还能忍泪?

  “你要,我就找回来。不要,丢了正好。”

  树心里像被男人的这一句话塞满,秋笃静只觉整个人一直打转,又或者是这棵巨树不住旋转,她耳中响起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将她神识逼至死角

  “我要了,呜呜我要就是!你不能这样”低泣哭喊。

  她这话甫出,周围阗暗忽而遭一道明光驱逐。

  千年内丹乍然重归,浮舞在两具纠缠的身躯旁。

  她泪光闪闪,脸泛虚红,而白凛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以指腹抹开她的泪,内丹像有自个儿神识般缓缓舞到她唇畔。

  “张口。”他冷声命令。

  于是她弃甲投降了,昏头昏脑由他摆布,两片唇一张,内丹顿时缩成一丸小金珠溜进,伴随而来的是力道略重的纠缠深吻。

  这不是双修,现下的她也没力气陪他修行。

  但总有源源不绝的生气渡进,从他的唇与舌、他的亲吻与抚触真的不是双修啊,她模糊地有些明白,是她单方面攫取,从他饱美的体内,就如如以往她曾任由虚元碎裂的他尽情汲取那般

  她衣衫褪开,劲裤松解,男人体热偏凉,与她温烫裸肤相贴,掀引细细颤僳。

  是喜爱他的。

  依旧很爱很爱。

  叹息从心底逸出,也不晓得泪止了没,还是又被他弄哭

  微绷的身子渐渐被他揉成一坨软泥似的,泥里染着饱足水气,湿润柔软,他在她神识几要荡远时,深深埋进那温暖湿润里,纠缠地连成一个。

  他唤着她,清漠嗓声变得低嗄轻哑,格外诱人心魂。

  她抱紧他,说不得话,重归的天狐内丹在腹中舞动。

  她血气波荡,神魂飞掠,最终是昏厥了去。

  但在跌入黑乡的前一刻,依稀又见那头九尾雪天狐现身狐探出舌舔她,灵鼻摩挲她颊面,嗅过颈窝,又挲着她的胸房和肚腹

  狐兽扬首淡淡看她,那么精硕优雅,那么美

  醒来,不见天光,秋笃静心定,因一切是熟悉的。

  她仍在巨木树心内,一只精健手臂环在她腰上,男人从身后搂着她侧躺。

  像如何也摆脱不掉的沉重疲乏终于退去,四肢百骸有种重新灌饱血气之感。

  而身子是舒懒的、清爽的她想起那头乱嗔乱舔的大狐,耳根与脸颊悄悄热了,身肤亦是

  她一醒来,气息与睡时不同,略一变化,身后男人便已察觉。

  “红缳体内犹留玄宿的一缕入魂,寻她,除了替自己报断发之仇,也为斩除玄宿最后的那一缕根。”发狠“泄恨”后,天狐大人的滔天怒火果然平息许多,勉强都能放缓语气了。“你以巫族之术净化红缳,拔除修行的元神,玄宿那缕入魂自然也散了,是太便宜红缳”一顿。“算了,就这样吧。全依你。”

  秋笃静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自然竖耳认真听。

  听他话里意思,若她没插手,小赤狐真会被扒掉好几层皮,整到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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