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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守护者(上)  第12页    作者:典心

  她盯着主卧室的墙,墙上挂着一副美国写实画家爱德华·霍普的复制画。

  黑就睡在那道墙后的副主卧室里。

  从安娜家回来后,已经接近午夜,他拿着欢迎会上没能吃完的大块烤牛肉,走进厨房用锡箔纸包好,放进冰箱里,动作很熟练。

  她亦步亦趋的走到厨房,着迷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遇上他抬头时,黑眸森冷的视线,才被震出清醒的迷梦,一时反应不过来,大眼里满是仓皇困惑。

  「我很累。」他淡淡的说,嘴角不再有魔魅的笑,黑眸看不见任何情绪,薄唇紧紧抿着,大步走过她僵立的身旁。「去睡了。」

  直到副主卧室的门被关上,书庆才回过神来,像是刚被扯出水面的鱼儿,粉嫩唇瓣一张一合,却吐不出任何字句。

  没有宠溺、没有温柔,她竟又再度沉溺于他太逼真的演技。

  怎么会忘记,他真假难辨,每个言行都机关算尽?难道只是她太傻吗?都说眼睛是灵魂之窗,那么真诚温柔的眼神,真的只是他的伪装?

  坐在大床上的娇小人儿,坐起身抱着膝盖,小脸侧着搁在膝头,粉唇轻碰无名指上的女戒,双眸凝睇想得出神,长发奔落如流泉。

  戒指温温的,是被她体温煨暖,但她仍清晰记得带茧的巨掌,反复抚模戒指时的触感跟温度,怜爱得一整晚都没有松开。

  真的都是做给人看的吗?

  那么,为什么会注意到,她爱吃甜椒、爱喝矿泉水?知道她怕烫?

  他总是这么关注,每个接受保护的对象吗?

  水漾双眸闭起,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又睁开来。

  不对,保险机制负责人一次只能接一个案件,所以这五年以来,他只负责她的安危,没有接触别的对象。

  他看来大概二十八、九岁吧?但是她看过他展露笑容的模样,感觉年纪应该更轻一些,推测二十六岁就差不多。

  独自坐在大床上,她更觉得孤单。

  旅途中他放肆粗野的纠缠,纵然惹得她气怒不已,但陌生的欢愉在她清纯无邪的身体里,燃起熊熊火焰,而撩起这把火的他,现在却置之不理,冷淡的睡在另一个房间隐约知道那是她初初见识的情欲,太过刺激却又朦胧不清,每次回忆起,他的粗壮在她手中的触觉与热烫,粉靥就不禁红透,更别说是想起,他咬牙狰狞在她紧闭的大腿间冲刺,奔射之后弥漫的湿热……

  禁果是万万不可吃的。

  就因为不可吃反倒更添诱引,而她已经看见禁果的模样、抚过果皮的质地、闻过芬芳的果香。

  感觉  她一阶阶的沦落,不知道深渊之底有什么,而他却仍高高在上,冷淡的睥睨,黑眸中偏偏又有火苗。

  歪倒在床铺上,她拉起薄薄的纯棉被单,不再看那面墙,希望心中的荡漾能止息,不要再去猜测他反复之间,有多少成分是真,只要不去想,或许心中骚动就能平静下来。

  那晚,她失眠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下楼做早餐。

  前几天欢迎会时带回来的烤牛肉,到今天总算吃完了,剩余牛肉切片加热后,再加上晶莹剔透的西红柿切片,以及跟黄芥末籽酱就可以做成美味的三明治。知道他食量大,她做了不少,这几天早上都会用掉半条吐司面包。

  生菜甜椒色拉是她爱吃的,所以每天必做,昨天做了炒蛋,今天改做英式的班乃迪克蛋,只要在滚水中加入醋,再转中火,先用木汤匙在水中绕出漩涡,放入鸡蛋后煮三分钟就可以捞起。

  切开的汉堡面包稍微烤过,垫上一块厚厚的煎火腿,再把软嫩的水煮蛋包搁上,一般餐馆都用滋味厚重的蛋黄油醋酱,但是她觉得油腻,索性就只撒了些盐、黑胡椒跟香料。

  当楼上传来开门声时,她已经把早餐准备得差不多了。

  健硕身躯照样只穿着内裤就下楼,在厨房里闲异,看着实在碍眼,她压抑心中盩夜荡漾的情绪,咽了咽唾液滋润突然发干的喉咙,确定能保持声调平静才开口。

  「果汁在冰箱里。」

  他懒懒的走到冰箱旁,打开冰箱的门取出柳橙汁,再用屁股把门顶回去,大脚走到橱柜旁,拿了两个玻璃杯就坐到餐桌边。

  「刀叉呢?」她问道,努力不去看他胸膛上的褐色乳头,因为冰箱的低温而挺起,坦荡荡的暴露在阳光下。

  「你真罗唆。」他用醇厚语音哼笑抱怨,纡尊降贵的挪动太过好看的挺翘窄臀,再去橱柜旁拿了餐具,还很好心的拿着拌好的那盆生菜甜椒色拉回餐桌。

  「你真没有绅士风度!」她反击,端着两盘班乃迪克蛋跟煎得脆脆的薯饼上桌,在餐桌旁另一张椅子坐下。

  「我本来就不是绅士。」他满不在乎的说,没等她说开动,就开始吃起面前的食物,蛋包被切开后,蛋黄汩汩流出,润了底下的厚煎火腿跟面包。「怎么不是用荷兰酱?」

  他边吃边问。

  「要吃自己去做。」她气呼呼的回话,想到这几天一早就起来忙碌,现在头发里都还有油烟味,他却边吃边嫌,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更别说是赞美之词,实在太忘恩负义。

  黑眸因过促狭神色,语音淡淡的说道:「又发脾气了。」

  「我才没有!」她撇开小脸否认。

  「有。」他很坚持,乐呵呵的笑着。「你就是这样,稍微动手做点事情不夸奖你,或是被冷落就要发脾气。」

  「不要诬赖我。」她才不担这个罪名。

  「不是诬赖。」他扯着薄唇笑得险恶,深刻的五官反而更迷人。「那个晚上在旅馆里没让你满足,你就气了一整晚,第二天还把脾气发在那个倒霉的女服务生头上。回车上后,又闹着要开冷气,难相处得像是只刺猬。」他一桩桩、一件件的说道。

  「才不是因为那晚——」她张嘴要辩驳,却被无情打断。

  「是。」他故做和蔼,说得万分笃定,轻易揭穿她娇嫩脸皮下不肯承认的秘密。「不过,那晚我可是给了你选择,要无私提供身体跟技术,让你这个小假惺惺尝尝甜头,是你太胆小拒绝的。」

  「我并不胆小。」她是海盗的女儿,虽然不到胆大妄为,但是说她胆小绝对是羞辱。

  「那么,你那晚为什么不回到床上来?」他兴味盎然的问,拇指抹去嘴角的蛋黄,用舌尖慢慢舔尽,神情太过浪荡。「你挤在单人沙发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回应我的激请回到床上,可以尝到什么样的滋味?」

  「没有!」

  他笑得更开心。

  「否定得太快,通常都是谎言。」

  无法再承受更多剖析,书庆咬着唇瓣坐起,在蒙胧双眸还没有淌出泪来之前,扭身往楼梯走去,不要再面对他的讥讽,好恨自己竟花了几个夜晚,惦记这个可恶的男人。

  还没走到楼梯口,热烫的体温就从后欺近,彻底笼罩住她全身,强健的古铜色铁臂分别圈绕她的纤腰与润得泛着珍珠般光泽的粉肩,将她揽抱入怀,两人之间只隔着她的薄薄棉衣,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阻碍。

  「看,又发脾气了。」醇厚低语落在她耳畔,有深深无奈。

  她想要回二楼主卧室,躲起来偷哭,气恨他的欺辱,用已知的少少脏话与恶言痛骂他一百次,但是他抱得好紧,好像她是他的心脏,缺少了她在胸怀中,就不能活命似的。

  「不关你的事!」眠泪不争气的落下,她胡乱挣扎,却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制止,最后只能颓然放弃,娇小身躯好可怜的软倒,依靠在身后恶徒的怀里,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丰眢上。

  「别哭了,好不好?我会心疼。」他拥紧她,深深叹息着,逐一抹去粉颊上的泪滴,无奈至极的说道:「安娜说我不够宠你,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坏,根本一点都宠不得。」但是太可爱,大眼望着他时,那么纯净无辜。

  「是你太卑鄙!」她泪声指控。

  她不懂,他究竟想怎么样。

  这样玩弄她很有趣吗?就连她想躲开,他都不肯,非要把她的狼狈都看在眼里。

  「是,我是很卑鄙。」他靠在她耳畔,嘘声低哄。

  「都是你的错。」她呜咽着。如果他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控制不了脾气,在货柜餐厅里表现得那么无礼,更不会这些日子以来思潮起伏,看见他的笑就怦然心动,因为他时冷时热而慌然失措。

  薄唇扬起苦笑,为了安抚怀中的娇贵小人儿,只能认了指控。

  「好好好,就算全是我的错吧。」

  「明明就是!」

  他再度叹息,薄唇却扬得更高。

  「对,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唉,该拿她怎么办呢?

  庞大的男性身躯搂抱着她,轻轻的晃动着,像是在跳一曲温柔舞步,逐渐哄得她不再哭泣,信赖的依偶在他怀抱里,听着他随意哼着的乐音,像是一首情歌,但歌词音调又很模糊,猜不出是哪首歌曲,或者是他随性编的。

  「把早餐吃完,好不好?我们不要浪费食物,尤其你煮得那么好吃,冷掉也很可惜。」他又哄又劝,竟不吝啬夸奖,对她的厨艺推崇有加。「今天我们暂时休战。」

  她抬起头来,大眼里充满希望,却也有着狐疑困惑。她被欺骗得怕了,摸不清他的真假,听不出这是谎言还是实话。

  「真的吗?」她忐忑的问。

  他吻了吻光洁的额,笑着许诺。「真的。」

  「你……」

  「嗯?」

  「你总会骗我。」她的下唇颤抖,眼中又浮现泪花。「就像欢迎会那晚那样。」人前恩爱,人后冷淡,她玩不起这样的游戏。

  「你怎么知道全是欺骗,而没有真心在里面?」

  「有吗?」她屏气碍神,问得天真热切。所以,她看见的真诚眼神,并不是希冀过多,而自欺欺人的以为吗?

  「有。」他慷慨说出答案。

  她冲动的想说些什么,但是小嘴半张了一会儿,想不出该说什么,粉脸被注视得又红又烫,羞赧的撇开,不敢再迎视那双炙热瞳眸,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粉润唇瓣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笑容。

  粗糙的巨掌落到粉颊畔,爱怜的流连着,不论触碰几次,都会讶异于她的光滑稚嫩,无与伦比的细致肤触,的确像极了婴儿的柔腻无瑕,也难怪安娜会以为她未成年。

  「今无是礼拜天,中午的时候,隔壁镇上有农夫市集,我们带上你做的三明治,开车过去看看,顺便可以野餐。」他提议,牵着她走回餐桌。

  她乖乖的回到餐桌边坐下,双眼里满是欣喜与期待,但又忍不住担心。

  「你今天不用去替镇上的人修理电器吗?」她问,虽然很希望能跟他一起去隔壁镇,但是又担心镇上居民的生活便利性。

  毕竟,他们之前那么热切的欢迎,对她展现毫无保留的关爱。

  「礼拜天总要休假,何况坏的电器都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不紧急,可以等明天之后再处理。」他微笑着,深深注视那张嫩嫩粉靥。「今天我只想跟你一起过,其它的事都不重要。」

  「喔……」她低头吃着甜椒不再说话,愈吃愈觉得今天的甜椒特别甜,像是浸了蜂蜜似的,从口中直甜到了心里。

  第9章(2)

  隔壁小镇稍微热闹了点。

  只有一点点。

  年轻人都集中到拉斯维加斯去工作,小镇同样都寂寥。博弈观光是一记险招,虽然可以带来人潮与税金,但是同时也带来高犯罪率,年轻人向往光鲜亮面的生活,离开家乡后却大多迷失,农田绝大部分都荒废了。

  每月一天的农夫市集,集中少数还勉强支撑的农家,会贩售牛肉跟乳制品,例如起司跟火腿等等,再来就是沾着泥的马铃薯。

  相较于农产的摊位,卖二手旧物的摊位更多。

  旧的黑白照片里或坐成站,盛装或是寻常模样,不知身分的男女众生相、分辨不出是情书还是家信,字迹晕开潦草的明信片、某人曾经穿过的旧皮衣外套、复制得很粗糙的画作,或者是落单的杯子、不成套的牛骨柄餐具组,各种不再使用的居家用物,间杂着破旧无用的纪念品,草率的堆在摊子里展示,任人观看寻宝。

  这年头不论卖什么东西,拍卖网站手续都很简单,只是老人们摸不懂电脑,何况到市集里卖东西,赚的钱虽然少,但可以跟人们接触,讨价还价也是一种乐趣,比冷冰冰的电脑好得多。

  耀眼的阳光下,书庆在摊位之间慢慢浏览,着迷的翻看黑白照片。虽然这些杂物并不值钱,但是流连在旧物中,她总是莫名觉得心情愉快,即使嫩嫩的指尖沾满灰尘也乐此不疲。

  因为阳光耀眼,她虽然擦了防晒,娇嫩肌肤还是觉得刺痛,黑不知从哪里买来一顶旧草帽,拍掉灰尘后替她戴上遮阳,还为她调整帽绳,大手抹过她精巧的下巴,留下火焰般的触感,让她庆幸自己长得娇小,身高堪堪到他肩膀,加上有草帽遮着,才不会被看见泛红的双颊。

  市集旁有一辆餐车,由一对热络勤快、声音响亮的墨西哥裔夫妇经营,供应市集人们餐饮,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英文「仙人掌」,临时搭起的几支彩色大伞在风中翻飞,让客人们吃喝的时候,稍微能遮点阳光。

  虽然他们已经带了三明治,但是黑还是买了一份仙人掌拔刺去皮切丁,加了肉酱跟起司,混着酸甜微辣莎莎酱的塔可饼,站在大伞下低头,大手捏着饼皮送到她嘴边,诱哄的催促道:「尝尝看。」

  他的黑眸在阳光下闪亮。

  她依言张开嘴,秀气的咬了一口,却只吃到脆脆的饼皮。

  「这样怎么尝得到?」他啧啧有声的揺头,大口咬了三分之一,再凑回她嘴边。「张开嘴,要大口咬。」

  她只能把小嘴张到最大,再度咬了一口,这次各种馅料搭配塔可饼皮在嘴里一咀嚼,就像味蕾上绽放异国烟火,甜酸辣很是过瘾,让她惊奇的双眼大睁。

  「好吃吧?」他低垂的黑眸,落在小嘴旁沾的红色酱汁,也不在乎大庭广众,弯身就替她用舌舔去,彷佛再自然不过。

  她红着脸点头,全身窜过一阵热烫,双脚突然觉得虚软,腿间更不知为什么阵阵抽搐发紧,整个人头昏眼花,不知道是因为莎莎酱的辣,或是因为他看似无心的举动。

  剩下的塔可饼都被他轻易消灭,他再去买了两杯饮料,都是以龙舌兰酒当基酒的调酒,他的是调了凤梨汁的斗牛士,给她的是加了柳橙汁跟石榴糖浆,色彩缤纷的龙舌兰日出,差别在于给她的这杯加了较多冰块,稀释了酒精浓度,喝来甜甜的跟果汁差不多。

  「还要逛吗?」他问,替她调整草帽。

  「要。」她啜饮着沁凉调酒,因为莫名的渴,以及难言的虚软而困惑,却不愿意放过寻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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