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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凭子贵  第9页    作者:叶双

  “当年我们都还太年轻,或许即便我们真的结了婚,也不懂得如何珍惜对方,我想经过了这八年的分离,我和新荷都会懂得珍惜。”

  “珍惜?!”邵雅君隐忍着悲伤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有些激动的对着儿子说道:“你真的要好好珍惜新荷啊!她真的是个好女人。”

  “我会的,等她回来,我绝对不会再像早上那样冲动,我一定会很有耐心的说服她和我结婚。”

  “你们吵架啦?”难怪早上她过来时,看到新荷的眼睛红红肿肿的,原来是和幕城吵了架。

  “是啊!”席幕城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点抱怨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我和她求了多少次婚,她都不肯嫁给我。”

  “多体谅体谅人家,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因为她答应过新荷不能说出实情,所以邵雅君只能这样劝着儿子。

  毕竟这整件事情,最苦的人就是新荷,如果她能够自私些,答应嫁给儿子,或许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现在的她除了得要面对儿子的咄咄逼人和那该死的病魔之外,还得将所有的苦往自己的肚子里藏,甚至还得拒绝与心爱的男人步入礼堂,这孩子真是够苦的了。

  “我会的,等她回来后,我会好好的和她道歉的。”席幕城神清气爽的说道,毕竟母亲的谅解是他长久以来放在心底的渴望。

  他虽然从来不说,但他们总是母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够得到母亲的赞同。

  “那就好了!”不敢再面对儿子那充满希冀的脸色,邵雅君默默的转身走回厨房,和瀚瀚一起继续着他们还未做完的蛋糕。

  她只能在心底祈求上天能够仁慈些,让儿子得到幸福,即使那幸福只有一天,那也已经足够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上天不但没有听到她的企求,反而选在他们母子重新开始的这一天,彻底的带走了席幕城的幸福……

  自从被带到这间丽池大饭店的顶楼套房后,新荷已经被瞪了足足十几分钟,初时她还能镇定以对。

  可是愈被瞪到后来,她的心就愈虚,心一虚气势就弱,气势一弱她的头也就愈垂愈低。

  “抬起头来,你别以为这样我就瞪不到你了。”眼见好友的“无地自容”,气愤不已的水月终于开了金口。

  只不过那出口的第一句话仍然带着浓浓的指责味,让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老公方以塑也忍不住的为坐在他们面前的新荷招起一把同情的眼泪。

  “老婆,你先别生气,先听听新荷怎么说嘛!”看不惯这强弱势极度的不均衡,方以塑终于忍不住的劝道。

  “我怎么能不气?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明明脸色已经苍白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赶快回国接受治疗,她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水月谴责的眼光笔直的射向新荷,但其实在那谴责之中更多、更深浓的却是说不尽的担心。

  这几个礼拜,她们这几个好友靠着老公的权势,不断努力的寻找着愿为新荷执刀,且有更大把握的医生。

  但不论她们怎么问,就是找不到一个医生肯为新荷执刀,因为这手术的胜算真的太低了。

  好不容易问着了一个医生,曾经在这种脑瘤上有着成功的案例,可偏偏那个执刀的医生此刻居无定所,压根就找不到人。

  但即便如此她们并不放弃希望,仍不断的努力的寻找着,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她们都不会放弃。

  可看看这生了病的正主儿,却恍若无事一般的待在美国,即使过了期限仍不回台湾为自己生命尽一份力。

  甚至还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瞧着她那一脸的苍白样,水月心中的气就源源不绝的涌上。

  “水月,将心比心的想想,或许新荷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办完。”方以塑努力地劝着,因为他看见新荷眼中的那抹伤痛。

  病痛伤人或许有形,但情字伤人却是无形,若他猜得没错的话,新荷这趟来美国为了是情,让她如此苍白的也是情。

  这样的她让人不忍苛责,毕竟每个人都有他必须要去面对和解决的事情,或许她正是在做着此刻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算事情没办完,也不能让我们在台湾干操心啊!”说着说着,水月的泪不自觉的涌上,几个礼拜到处碰壁的无助在此时全都爆发了出来。“如果说她的事永远办不完,那她是不是准备到死都待在美国。”

  水月的泪水让方以塑顿感失措,他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半是取笑、半是温柔的哄道:“瞧瞧你都是要当妈咪的人了,还这么爱哭,小心新荷笑你哟!”

  终于,一直静默的新荷在听到方以塑的话时,有了一丝的反应,她猛地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惊喜。“水月怀孕了吗?”

  新生的生命总是教人喜悦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那种喜悦更是教人感到新的希望。

  “嗯!”方以塑心满意足的紧搂着娇妻,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新荷那带着祝福的目光。“已经两个月了。”

  “真好!”由衷的放心和羡慕随着这句赞叹完整的流泻。“恭喜你们了。”

  “谢谢!也恭喜你了,因为我们决定要让你当孩子的干妈。”在爱屋及乌的心情下,方以塑早已将新荷当成自己的好友,所以他擅自的说道:“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看到这个亦是属于你的孩子的降临。”

  话—说完,他低下头正好迎视到水月那盛着浓浓爱意和感谢的目光,也更让地相信自己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希望如此!”她的身体她自己了解,随着昏倒的次数愈来愈多,她的生命之光也就愈显得黯淡。

  要活到能看着孩子出生的机率几乎是微乎其微,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更急着想要回台湾,不想让席幕城看出任何的端倪。

  于是今晨在席幕城负气离家之后,她就将孩子交给特地赶来的邵雅君看着,自己则出门处理回国的事宜,不过现在看到了好友和她的夫婿,她想这件事自是有人代劳了。

  喜悦的心情沉淀,一直挂心的问题再次重新占据水月所有的心思,忍不住的她以质问的语气对新荷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回台湾,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趟来如果没有带回新荷,但至少也要带回一个日子,一个可以让她们继续为新荷的生命奋斗的日期。

  “立刻!”毫不迟疑的,新荷在水月话落时回答道。

  “你说什么?”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出自新荷之口,水月不相信的问道。

  “我说立刻,我立刻就要回台湾,而且我决定将瀚瀚留给他的父亲。”唯有将两个她最挚爱的男人留在遥远的一方,她才能心无挂碍的接受病魔的挑战。

  所以即使再不忍,她也势必割舍,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病已经不容许她再拖延下去了。

  皱起浓眉,不同于水月的高兴,方以塑静静的打量着新荷脸上的坚决。

  “你确定吗?”他知道瀚瀚那孩子一向是新荷生活的支柱,要是少了他,他着实不敢想像新荷是否还有足够的战斗力可以对抗病魔。

  “是啊!为什么要将瀚瀚留给他的父亲,你若是怕他没人照顾,那么我、若亚和甯甯都会愿意照顾他啊?难道你不信任我们吗?”

  摇了摇头,新荷否定着水月的臆测。“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我知道你们对瀚瀚亦是疼入心坎里,不输我这个做妈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决定?”水月还是不能接受瀚瀚从此要离开她们的事实,不平的追问。

  想起和心爱的两个男人的分离在即,而这一次的分离只怕会是永别,喉头的哽咽硬是让新荷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即便万分艰难,她依然哽咽的说道:“因为这是我欠席幕城的,他这么爱我,爱到即使当年我任性的离开他,他仍毫无条件的接受了我,我不能再剥夺他和儿子相聚的机会。”

  “荷……”看着新荷的难过,水月也跟着哽咽,抬眼看向自己心爱的男人,想起若是自己和新荷的角色对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这般坚强勇敢的面对。

  仿佛能够感受水月此刻的心痛,方以塑默默的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然后劝道:“这是新荷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她,更何况现在时代这么进步,你要是想瀚瀚随时都可以来见他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事情办完后,再和我联络好吗?”怕自己会在水月和方以塑的面前崩溃,新荷急急的说完这段话便要起身离去。

  “我送你吧!”方以塑体贴的说道,他也相信这会是水月的希冀。

  “不……”本来新荷是想推拒,可是当她瞥见水月眸中的忧心时,便点头同意了。

  万般的暖意藏在心头,唯一能够脱口而出的,还是只有那一句感谢。“谢谢你们。”

  第七章

  坐上泊车小弟为他们开来的豪华轿车,当车子顺畅的滑至路上,方以塑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默。

  “你真的确定你要这么做吗?或许他也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方以塑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淡淡的将心中的想法,还有心中的疑惑传达给新荷。

  如果纯粹以一个男人的心态来说,他其实并不赞同新荷的决定。

  只是刚刚水月在旁边,他不希望自己的劝解引来小水儿的反弹,所以才特意不说。

  因为如果他的水月碰上了这种事,即使再累、再心痛,他都会希望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即便那会是一辈子痛苦的回忆。

  爱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福祸与共,至死不渝!

  “嗯!”不语地看着窗外不断闪逝的街景,新荷快速的点下了头,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可是他迟早会知道的,不是吗?”方以塑理智的说道。“更何况或许在他知道了真相后,他会希望能够陪着你,不管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说新荷和那个男人之间没有瀚瀚的存在,事情或许会简单的多,可是多了个孩子,很多事情便不一样了。

  当孩子得到母亲的死讯,席幕城同样也会知晓,而他相信能够在美国商场挣得这样一片天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个愚笨的男人。

  也因为他相信席幕城是个聪明人,所以等他知道新荷走了之后,随便仔细一推敲,大概就可以知道原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席幕城岂不是更痛苦,更后悔自己没有陪着新荷走这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吗?

  新荷转头瞥了方以塑一眼,在望见他眼底的不赞同时,她的心亦微微的一痛,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

  但这至少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他的深情她无以为报,但至少她可以选择不将痛苦留给他,不是吗?

  其实方以塑所提的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也有了最坏的打算。

  用淡淡的语调掩饰着伤痛,新荷冷静且自持的说道:“所以我不发丧,甚至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就让他们以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这事她早就已经盘算好了,在她临死前,她会要求水月她们静静的将她下葬,甚至连瀚瀚都不说,免得他们难过。

  “你……”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连这个细节都想好了。

  看着新荷的坚决,就连他这个黑白两道的大男人也忍不住为她的坚定折服。

  “那你要拿什么借口离开呢?”他相信席幕城也是在商场上打过滚的人,如果新荷坚决离开却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

  这个问题让新荷静默了,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出一个好理由。

  然而新荷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因为方以塑所驾驶的劳斯莱斯已然安稳的停在路旁。

  “再说吧!我总会找到一个教他心服口服的好借口。”新荷无奈的瞥了方以塑一眼,不想让自己的烦恼成为他的。“总之,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水月,在这世上让我挂怀的除了他们父子之外,就数她们那几个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了。”

  “我会的。”坚毅的脸上展现出轻浅的笑容,方以塑毫不掩藏他对水月的爱意和他的承诺。“我爱她,这一生一世我都会好好的照顾她。”

  “那就好!”因为清楚的看见方以塑眸中毫不掩饰的爱意,新荷没有怀疑的相信了。“只要有人是幸福的那就够了。”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她的三个姐妹都会幸福,因为她们都遇上好男人。曾经她也曾遇过,只是她不懂的把握,或许她这病,就是老天爷对她不懂珍惜的报应吧!

  “好好保重!”因为水月,也因为对新荷的坚强,方以塑将新荷视之若妹,他体贴的揽过新荷,给了她一个不带情欲,只有关怀的拥抱。“等到回台湾的事办好了,我会再通知你的。”

  “嗯!”退开了那温暖的怀抱,新荷感激的一笑,还是只有那句话,“谢谢你们。”

  “别忘了,你还是我孩子的干妈,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是吗?”俊朗的脸庞有着朗朗的笑容。

  “谢谢!”再道了一声谢,新荷才打开车门,就被人猛地给拉出车外,她连惊叫都还来不及,已然对上了席幕城愤恨的眼神。

  阴郁地伸手指着急着下车想要护住新荷的方以塑,席幕城厉声的问道:“他就是你不能和我结婚的原因?”方以塑方才那友善的拥抱,看在在家等了一天的席幕城眼里,几乎让他发狂。

  一股子打心底涌出的愤怒烧红了他的眼,而那种再次被背叛的感觉则让他的胸怀中漾起满满的恨意。

  这样的愤怒和恨意让他将心底所有的情意和爱怜全都烧尽,曾经有过的深情凝视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他眸子里的一抹狠戾,不带一丝丝的柔情,席幕城看着新荷的眼光就像是瞪着一个杀父仇人那般的冰冷。

  连带着他掐着她手腕的手劲也大得几乎折断她柔细的骨,而他即使意识到新荷因为那痛而皱起眉头,但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也不肯放松分毫。

  望着席幕城的愤怒,新荷直觉的想要解释他所看到的—切,可是话方出口,便又全咽回了肚子里去。“你……”误会了!

  转念间,新荷原本着急的心绪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该解释的,可她却不想解释。

  这样不正也刚好,就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让他以为自己不再爱他。

  席幕城一向是个高傲的男人,只要他这么认定了,那么这次他肯定绝对不会再原谅她。

  既然不会原谅她,那么也就不会再费心打探她的下落,甚至更不会再有什么婚礼,所以有她操心的一切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要说,为什么不说?”多期待她说一句“你误会了”。或许这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新荷不愿和他结婚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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