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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花嫁  第7页    作者:寄秋

  突然,上方有淡灰微飘,机警的尉天栩闭上口,俐落地抛出杯盖冲破瓦顶,接着听闻一声呼痛的哎呀声十分熟悉,他迅速地移一下足尖,接住破瓦而入的人影,他不由得一讶。

  “怎么会是你?”

  第五章

  微微紧张的气氛暂时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的沉静、除了浅浅的呼吸声。

  破冰难掩寒霜冻,梅落雪残足音浅,细莫问,伊人檐上好踏青,一袭翠衣凌空未。

  此刻的杜丫丫满脸羞红地藏在尉天栩肩窝,很惭愧失足踩破新叠的石瓦,凌空掉落……书房吧!

  真是太丢脸了。

  “请容我问一句,你在干什么?!”尉天栩抬头望望破了个大洞的屋顶。

  “如果我说散步,你信是不信?”好牵强的借口,她头一个吐口水。

  散步?!好俊的闲情。“捺不住寂寞,又想红杏出墙了?”

  “你讲得真是难听,好像我要去偷汉子似的。”杜丫丫推了推他,示意要他放手。

  在文、武护卫不赞同的目光下,从不懂尊重为何物的尉天栩放下她,为她保留些颜面。

  “丫丫,你想拆房子不用自己动手,住不惯我叫人再为你盖一幢豪宅。”他冷笑着。

  “谢了,我天生乞丐命。”

  光这瞳宅院就逛得她头昏脑胀,再换座新房子铁定吃不消。

  “想出去?”

  “对……对月当歌,人生几何。”杜丫丫下意识地点头,倏地一晃脑吟起诗来。

  做贼的人不会蠢到跳出来大喊——我是贼。

  她是很想出去溜溜,可是打死绝不承认劣性难改,尤其在一脸铁青的他面前,她是宁可省事也不惹事,技不如人,只好委曲求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咦!不对,这是她的屋檐,怎么低头的人还是自己?太不公平了。

  可她是敢怒不敢言呀!

  “我可以带你出去。”尉天栩不愿她小睑失去光彩,纵容的一提议。

  “跟你?”杜丫丫不敢苟同地拧紧五官。“我会死得更快。”

  “我会保护你,不许再质疑我的能力。”可恶,她竟不知好歹。

  她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你的能力得问跟你要好过的姑娘才知道,小女子眼拙,无法看透。”

  文宣佑和武宣佐因她大胆言词而倒抽了口气,两眼透露着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行震撼的惊讶。

  “我会让你试试我的能力。”尉天栩咬紧牙根,上前捏住她的上臂,“想要吗?”

  “喂,轻一点,会疼。”他真粗鲁。

  他气得青筋浮动。“这点疼算什么,等你见识到我的‘能力’会更痛。”

  文宣信大胆地插话建言,“堡主,杜姑娘是女孩子家,呃!这种事自有她丈夫教导,你……”真是的,他都不好意思说下去。

  “闭嘴,我会亲自教她。”尉天栩狠瞪了他一眼,谁敢碰她,谁就该死。

  杜丫丫双臂疼得泛出泪光。“放……放手啦!你想扭断我的手不成?”

  见她眼泛泪光,尉天栩心一软就松开手,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滴,脸上不见戾气。

  带着泪的她竟出奇美丽,迷炫了他的眼,心弦一发,他忍不住俯身轻舔她眼角残存的水珠,不顾身后四道灼灼的光线。

  此刻的他,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我不是要困住你,要不是你顾忌到朋友的安危,我岂会霸道地留任你?我不要你受伤。”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的确是她的错,是她太自私了。

  固然这原非她所愿,但救了人是事实,她该承担起后果,一味的怪罪于人太不应该,即使他自作主张、鸠占鹊巢、专制跋扈,她也只好认了。

  “我已经派了人保护你的朋友,你大可光明正大和我同游扬州城,鹤归云不敢轻举妄动。”尉天栩温柔地拥她入怀。

  嗄?!

  文、武两护卫用力探揉眼睛,专心地瞧着堡主微妙的表情,无法置信冷厉的他竟有温柔的一面。

  这比大旱天下雷雨还稀奇。

  “真的吗?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不用怕归云山庄的追杀?”杜丫丫怀着一份期待轻问。

  “真的,而且我一定会陪在你身旁。”他肯定地轻拧她微翘的鼻尖。

  她兴奋地搂住他的颈项。“哇!太棒了,我爱死你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我快闷死了。”

  “你……你刚说了一句……什么?”他的心狂跳,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微徽额。

  “嘎?!杜丫丫愣了一下,不太了解的回道:“我快……闷死了。”

  “不是这一句。”

  “出去透透气?”她不太有把握地开口。

  尉天栩摇摇头,“不是。”

  那……“太棒了?”

  “不。”

  见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杜丫丫不自觉的心虚。不过到底在心虚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拚命地回想她刚才说了哪句话恼了他。

  她偏着头,食指放在一卜唇思索,那模样真是可爱。

  “要不要我提醒你?”

  “好呀!好呀!”她赶紧点头。

  尉天栩真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的瞪着她。“你说你爱死我了。”

  “我?”她指指自己。“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没那么厚颜无耻会向男人示爱。”

  “我听得一清二楚。”

  “唉!”杜丫丫当场垮了双肩。“这么丢人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不行。”

  这人真小气。她气得大嚷,“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故意要说出那句话,无心之过嘛!”

  “我喜欢你的无心之过。”尉天栩用力收紧捆在她腰际的手臂,警告她,他正在生气。“说。”

  说什么嘛!“你在强人所难,我收回总成了吧!”他真爱计较。

  “你敢收回?”

  杜丫丫根本不晓得他在生什么闷气,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瞧他眼珠子瞠得都快爆了。

  “好,我不收回,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被欢欢欺压惯了。”

  除了性别和个性不同外,他们还真是同一类人,一个用力量压人,一个老用诡计欺人,而她是唯一的受害者。

  尉天栩放柔眼光。“再说一遍。”

  “说……呃,不要吧!很羞人耶!”心一紧,她蓦然了解他要听哪一句。

  “丫丫乖,再说一次,一次就好了。”他用讨价还价的方式索取一句——我爱你。

  “你!你真的很罗竣。”杜丫丫羞得两顿飞红。“我……我……我爱死你了。这样可以了吧!”

  她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故意侧过头大吼,像个调皮的稚气小童在使性子,惹得尉天栩不太满意地微救眉心,而一旁则传来细细的窃笑声。

  他冷眼一凝,窃笑声立即消失。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每天要对我说一次。”他抚抚她红烫的可爱小脸。

  娇羞的杜丫丫瞠大眼睛、抖着唇。“你……你说话不算话,你不是说……一次就好。”他好过份哦!

  “是呀!一次,每日一次。”尉天栩有些得意,笑意挂在脸上。

  “讨厌啦!你骗我。”她气得举手要捶他,反被他握在手心一亲。

  “你说讨厌的样于真嗲,换回女装,人也娇俏多了,小脸红通通的,真想一口吞下肚。”他啄啄她的粉额。

  我嗲?!杜丫丫扮了个鬼脸抹抹唇。“你见鬼了,不要老是在我脸上亲来亲去。很怪耶!”

  “恕难从命。”

  一说完,尉天栩头一迎,不偏不倚地吮上她抗拒的唇瓣,像个嗜乳的幼儿紧紧咬住,不让她有脱逃的机会。

  此一景看在文宣信和武宣佑眼中,有着欣慰和担忧,欣慰堡主有了喜欢的佳人为伴,从此心有所属,不再孤做一生,冷笑世情。担忧他……或说她情路不顺,前途堪虑。

  相视苦笑地背过身,两个人决定留给他们一个私人空间,以免长针眼。

  “尉天栩,你太过份了。”

  他狂妄地放声大笑。“想出去透气就走吧!拖拖拉拉的,我可不等人哦!”他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

  杜丫丫生怕被丢下,急的地拉起裙摆往他身侧靠去,伸出手勾住他刻意放缓的臂弯,没有察觉两人亲见的身影相偎。

  才要人家不对她动手动脚,一转眼间,她反而主动贴上人家,实在叫人笑话她的孩子气。尉天栩不觉莞尔一笑。

  经霜枫叶不知红,夏鸣蝉音哪过冬。在相处中,爱意无形间滋长,慢慢扩散成一张巨大的网,在两人上空盘旋。

  ☆☆☆

  街道上热闹依旧,“名胜”依旧吸引扬州城百姓的注目。以前景俊雅清秀的翩翩佳公子,今日是俏丽可人的活泼小姑娘。

  围绕在她四月的乞丐明显偏多,他们拄着打狗竹棒不乞讨,一味地盯着她,每走一步跟一步,跟得尉天栩十分不豫。

  为了打发纠缠不止的乞丐,他破例地掏出碎银丢进他们的破碗内。

  “走,别再跟了。”

  乞丐们征了一下停止前进,面面相觑地看着碗中碎银,收或不收都为难。

  他们为难的表情尽收入杜丫丫眼底,她深觉好笑地将脸埋在尉天栩宽大的襟口偷哭,引起他关注地挑起她的下巴。

  “你在笑什么?”

  杜丫丫缩缩脖子收起笑,以免得罪丐帮。“没……没有,太久没出来,兴奋过头了。”

  “你喔!不过才几大光景,瞧你一副恍如隔世的模样,你真是闷坏了。”他带着宠溺口吻轻点她额头。

  毕竟外头多有顾忌,他收敛不少轻狂的动作,仅仅护着她不安份的身子,任由她在大街小巷穿梭,快乐得像出笼的小鸟。

  还是自由自在的她耀眼,在人群中显得朝气蓬勃,连笑起来都带着青草的味道。

  “天栩,我们去逛八大胡同。”她拉着他欲去和燕嬷嬷打个招呼。

  “你要带我去娃院?”心情骤然变坏,尉天栩眼冒火焰。

  杜丫丫还不知死活的说道:“对呀!八大胡同就是妓院,你去过吧!”

  “去过,但绝对不是跟你。”他冷吸了口气抑制怒气。“你去妓院做什么,玩花娘?”

  他是去过妓院,而且算是常客,他有旺盛的需求,自然发泄在千娇百媚的烟花女子身上,有时一夜得数人轮流服侍他。

  洛阳名妓苏宛宛便是他包下的传妓,只为他一人掀开红绸帐,她一再要求他赎身,愿终身为妾伺候他。

  “是呀!玩花……呐!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要吃人,她们全是看着我长大的姐妹,逗她们开心有什么不对?”

  “看着你长大?”他甚是迷惑。

  “对呀!我娘是妓院的老鸨,八大胡同的胭脂坊燕嬷嬷,便是养大我的娘!”

  刹那间恍然大悟的尉天栩轻吁一声,原来是么回事,难怪她老嚷着要去妓院。

  “你要带我去见你娘?”她不会像某人一般贪财吧!

  “好些天没去探望她,怕她想我想得紧,露个脸让她瞧瞧我尚在人间。”娘嬷嬷准又是一番唠叨。

  尉天栩板起脸来教训她。“不许胡说,你的命归我管,轻贱不得。”

  “天栩,你一向都这么霸道、专制吗?生死自有天定。”他想跟阎王抢人是自寻死路。

  “我和天争,你是我的,即使是老天也没有权利从我身边夺走你。”他不放弃地说。

  杜丫丫的心悸动了一下,莫名地有一丝情像被撩拨起来。“我们非亲非故,你说得太……严肃了。”

  “非亲非故?!”他噙着一抹惬意的笑容。“我吻过你、抱过你,咱们亲如夫妻,你还想撇清?”

  “你不要破坏我的名节,谁和你亲如夫妻,我还要清清白白的做人!”她不想被烙上某人的专属记号。

  她自知独特怪异的作风难容世俗之眼,尤其是出自名门世家的规条更加死板,叫人苦闷不已无法忍受。

  当然欢欢和云云是例外,她们本身是怪胎,家里的行事风格自然有别于一般。

  若说她对尉天栩没有一点动心是自欺的行为,他的外在条件足以蛊惑人心,霸气的眉、专制的眼、凌厉的鼻和刚毅的唇,女人很难逃得过他的勉力。

  枉丫丫在心理一再叮嘱自己别爱上他,两人身份有如云泥之别,他要多少绝艳美女都伸手可及,绝不可能对平凡的她专一。

  为免日后为情所伤,她选择不去放下心,也许将来会后悔,但是她只能用笨方法守住自己的心。

  情之所以魅人,因为它虚无一物。

  “丫丫,跟我回恨天堡。”尉天栩下定决心要带她回堡。

  “我在扬州待得好好的,才不要成山涉水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洛阳,那里不是我的根。”

  “你有我呀!我的家就是你的根。”心之所在,家也。

  杜丫丫神情黯然的一笑逃避问题。“那我不是很可悲,只有你一人太孤单,我才不自讨苦吃。”

  她真正想说的是——我只有你,而你却可以拥有无数个我,如果你心有别恋,我只能掩被低泣,无人可诉。

  “洛阳离扬州并不远,想家时我可以陪你回来,来回不过数目。”他早已设想到这一点。

  “算了吧!到时你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注意到我这号小人物。”杜丫丫带头沿着砖墙往八大胡同走。

  尉天栩轻柔地拉住她的小手。“你不是小人物,你将会是我的妻。”

  他终于说出口,以为她会欣喜若狂地投入他的怀抱,可是事与愿违,她竟一副被雷劈到似地僵在原地,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

  时间停了一刻,杜丫丫迟疑地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烧。

  “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诚意不是真心。她睨了他一眼,“我很感谢你的错爱,但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妻子,太辛苦了。”

  “你……拒绝我?”他不敢相信这个小女子有胆子拒绝他的示好。

  “不要沮丧,以你的条件多得是名门闺秀抢着要嫁你,少我一人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他大概贪一时新鲜,等过段日子自然会淡忘她。

  尉天栩不接受她的说词。“而你却拒绝。”别人抢着要,若独缺她一人也是枉然。

  “天栩,我的出身配不上你,我有自知之明。”她不愿有后悔的一日。

  “我不在乎。”去他的出身。

  “你不在乎,我在乎,被人指指点点的是我,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因为你没有尝过道人唾弃的滋味。”

  要不是泼辣、慧黠的莫迎欢为她挡下一切异样眼光,今日的她可能早在胭脂坊挂牌接客,当个送往迎来的娼妓,永世不见天日。

  那种难堪她终生不忘,所以她怜悯出卖灵肉讨生活的姐妹,甘愿自个屈居鬼宅独处。

  因为忘不了那份屈辱,她趁夜摸上嘲笑过她的大户人家,窃取金银珠宝以示报复。

  “你对我并不公平,我不会让你遭受批评,所谓不在乎是指你的过去,对于未来的你我绝对在乎。”他心痛她的误解。

  杜丫丫耸耸肩轻笑。“我的出身虽然不够高贵,可是我挑丈夫的眼光可是很高哦!”

  “你认为我无法满足你的需要?还是恨夫堡不对你的眼?”他的心有些受伤。

  “我不求富贵、虚名利禄,我很贪心,只要一份专一的爱,而你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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