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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娘子  第15页    作者:于晴

  「够了!」凤一郎骂道:「怀真,王兄是贵客,妳念『兵车行』做什么?妳年纪小不懂事,这只是王兄随口揣测圣意,妳激动什么?」

  「确实如此。」王十全脸色无比难看。「我只是揣测,怀真你不必火大。」

  「我并未火大,只是……」她咬牙:「无法从皇上的角度去看这件事。」

  「你能从月光角度判定一个人有没有罪,却无法从皇上的角度去看天下,那是因为你只是个身分低微、思量不周的愚民,怎能明白九五至尊的心思?」王十全连笑容也不勉强给了,随意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请王兄见谅,我家小弟是性情中人,一时冲昏头而已。」

  「你这义兄好好管他,别污了东方非的名。」

  「我定会管教。不送了,王兄。」

  直到确定他们远去不再折返,她才低声喃道:

  「一郎哥,一个人自命十全,野心由此可见,是不?」

  「妳太冲动了,冬故。」他叹道。

  「先皇渴求长生道,但求万晋年号永不结束。他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开始希望长生了,为什么每个当皇上的,都是如此呢?」

  「人命宝贵,谁也想多活些时候。」凤一郎柔声道。

  「如果我只有五十岁的寿命,那就活五十岁吧。」她微地哽咽:「一郎哥,当年我十八岁,只盼有一天,能够站在皇上面前,推举人才,求他别再信奉长生道;现在,我有了机会,却发现,他连自家战士的忌日都忘了。」

  「他是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只能往前看的。」凤一郎抹去她的眼泪。「等初五那天,我们再祭拜一次就是。」

  她擦擦眼泪,振作起来,朝他微笑:

  「我是不是很不会作戏?当年我在东方非面前默写试卷时,一郎哥得仗着我不会作戏来骗过东方非,但现在,我却要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一郎哥,我辜负了你的计策,惹火了他。」

  一郎哥性温,但擅于先下手为强,与其让皇上找时机探她,不如利用东方非那头择定日子。青衣在旁,固然是保护皇上,但同时也有带皇上来此的功用。

  思及此,她暗自叹了气。她多想直截了当求他聆听百姓的声音,偏偏世事总是如此,不拐弯抹角先讨好对方,对方是听不见忠言的。

  凤一郎明白她有点沮丧的心思,安慰道:

  「妳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当然,如果不念『兵车行』更好。」平常要她背诗,她能背五句就令他感动了,但遇要讲理时,她简直倒背如流……这样的性子,对她真的不是件好事。

  她苦笑,走到祭拜的桌前,怀念地遥望西方。

  「一郎哥,他想将天下纳为皇朝版图,我可以理解,只是我真是妇人之仁吧,如果为了家围,将士头可抛,血可流尽,但只为威名传世,我无法认同。」

  「冬故,妳应该明白事有一体两面。他擅于铲除异己,不表示他没有政绩功劳,他想一统天下留名青史,但同时也能为后世带来万载太平。只是,妳太贴近百姓了,他则站在高处,无法与百姓平视。」

  她沉思一会儿,点头。而后,她朝他展颜,温声道:

  「一郎哥,如果真的无法避免战争,真能带来永世太平,我愿当第一个从军的先锋。」

  凤一郎闻言,心底凉寒,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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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指?

  九根指头……断指,在哪儿听过呢?世上断指不少,但……

  「公子……」跟在他身边少年小声叫道。

  王十全下意识地瞟了少年太监一眼,忽地想起--

  「是了!断指程将军!」他脱口道。

  燕门关战事,一开始由先皇国丈的亲信程皓接帅印,没多久户部阮东潜派人密报程将军已死,虽有人为稳定军心已冒充程皓,但绝非长远之计,那时他佯装久病太子,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先皇再度听信老国丈,派出王丞领军远赴燕门关,从此败绩不断。

  他记得,战争胜利后的论功行赏,由东方非一一过目,划掉程皓的功,将功劳归给阮东潜的谋策,从头到尾没有提过是谁冒充断指程将军的……

  当时是谁冒名顶替的?

  是……阮东潜?

  他瞇眼。户部侍郎阮东潜长年不在京师,但东方非为他一手掌控晋江工程,两人间的断袖之情传得沸沸扬扬,连黄公公也曾目睹他俩在七里亭当众吻别……

  说起来,他一直没有看过阮东潜这号人物,只听黄公公说是个面貌上佳的少年郎君,气质爽朗又随和,一点也不像是朝官,倒有点像这个叫怀真的男孩……

  「不对啊,如果当年阮东潜冒充程皓,稳定军心,东方非理当挑明归功,这功劳远胜一个小侍郎的谋策之功,足够加官进爵,为何他只字未提?就算阮东潜在最后一役时已为国捐躯,让他大名留在史册上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如果阮东潜冒充程将军,那阮东潜就是断指,而这怀真也是断指,未免太巧合,只是,这三人要画上等号,那也得阮东潜诈死才行。

  为什么诈死?

  朝中荣华富贵在等他,就算与东方非有暧昧不清的感情,朝中也无人敢说话,他诈死是为什么?

  直至回到东方府里房内,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奴才刚才……」

  「刚才怎么了?瞧你结结巴巴的,朕要你跟在身边,是看中你的灵巧,不是要你的胆怯无用。」

  「是,先前在豆腐铺,奴才近看那个叫怀真的……」

  他扬眉,总算赐给少年太监一个正眼。「怎么?」

  「奴才总觉得他有点古怪。」

  「怪?哪儿怪?」不就是一个口没遮拦的男孩吗?

  少年迟疑一会儿,细声道:

  「奴才七岁入宫,周遭的都是跟我同样身分的公公们……老实说,那个叫怀真的,动作比咱们粗鲁太多了。」

  王十全诧异看向他。「小莲子,你拿怀真跟宫里太监比?」

  「奴才只是想说,明明怀真的身骨纤细,肤细柔美,五官也是女孩相,就算动作再粗鲁,那也是个姑娘家吧。」

  王十全闻言,想起她的长相,立即拍案而起。

  他被怀真的力大无穷、说话方式给蒙去了心眼,加上东方非将她收为男宠,他自然而然,以为怀真就算有点女态,也不足为奇了!

  好个东方,先将她收作男宠,来迷惑众人的眼吗?

  他终于找到阮东潜非得诈死的理由了!

  第十章

  夜深入静,她站在柱下暗处半个时辰。现在快三更,还不见东方非回房。

  空气中湿气渐重,虽然凉爽,但也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这几天白天炎热,入夜大雨,天明方停,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实在令她……她连忙掩嘴,隐了个喷嚏。

  「谁?」跟着东方非身边进院的青衣,立时喝道。

  「青衣兄,是我。」她自阴暗处现形,不好意思地说:「吓到你们了。」

  她出现在东方府里,东方非应该感到惊诧,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再移到她怀里的酒坛,头不回地笑道:

  「青衣,你下去休息吧,今晚别守夜,有怀真在,她会守着我的。」

  「是。」

  「青衣兄,你声音略有异样,是受风寒了吗?最近气候变化甚遽,你可要好好保重。」她笑道,然后抱着酒坛跟着东方非进房。「东方兄,你不怀疑我是怎么进来的?」她好奇道。

  「跟我同来的武士们全是大内高手,虽然他们直接听令皇上,但知道妳是我的男宠,倒也得卖我三分薄面,不敢阻拦妳进来。」他笑着。

  阮冬故闻言,不知道该不该叹气。他神机妙算,事事预料准确,这样的人生怎会有惊喜感?她将酒坛放下,瞧见他脱下外衣。

  这个……他脱得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

  在官园里,两人同住一室,但那是权宜之计,他需要保护,而青衣不可能十二时辰都守着他。现在他的举动,像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不把她当姑娘来看了。

  算了,她就当没看见好了。反正以往在燕门关,她也时常看见士兵同僚打着赤膊,东方非至少还穿着白色的薄衣,嗯……千万不能跟一郎哥说,否则长兄如父,他可能真的会想毒计害死东方非。

  「东方兄,刚才我进府时,你随身武士说你正在跟朋友聊天。唉,以往我总觉当好官不容易,看来,当个宠臣也是很辛苦的。」她搬来凳子,同时打开酒坛。

  东方非开怀大笑道:「怀真,这话由妳嘴里说出,还真像讽刺呢。我陪他下盘棋而已,也不算辛苦。」

  他叫她怀真,那就表示,隔墙可能有人在偷听。她抿了抿嘴,配合他道:

  「东方兄天生通才,下盘赢棋确实不难。」

  「是不难。难的是不留破绽的输棋方式。」他取过干净的长衫,随意披在身上,才笑容满面在她面前落坐。

  「我可能心情不好,所以来找东方兄喝酒。」她坦白道。

  他俊眸一亮,有点受宠若惊。「妳是说,妳心情不佳,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这个……」她搔搔头,将椅子完全搬到他的身边。「其实,是一郎哥认定我心情不好,才叫我来找你的。」

  「……他?」凤一郎怎会让她在半夜到他房里,给他大好机会毁她名节?

  她平静地微笑:

  「我想,可能是下午的事吧,青衣兄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其实我心里难受只有片刻,我不能左右皇上想法,如果战事真无可避免,我愿当开路先锋,不让士兵再做无谓牺牲。到了晚上,一郎哥忽然要我找你换好心情。再加上,我也想见见东方兄,就来了。」

  东方非面色不动,却已看穿她义兄的心思。凤一郎要她来,正是要她培养感情,最好能让情爱占据她大部份的人生,如此一来,就算将来有一统天下前的血腥战乱,她也不会意志坚定去从军了。

  好个凤一郎,真是利用他很彻底嘛。

  「东方兄,我在你这里睡一觉可好?」

  他回神,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东方兄你别误会,我是指,喝点酒,我趴在这里睡一觉,明天神清气爽回家去,这样一来一郎哥放了心,而你,也不会因为陪我而睡眠不足。」真是,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害她双颊微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东方非哼了一声,拿过酒坛,搁到地上去。他道:

  「妳额上带伤,喝酒是伤身,要让一个人轻易入睡非常容易。平常妳听见什么最能精神大振?」

  她想了一下,道:

  「小时候,我最爱听一郎哥说故事,包青天审案、刘备三顾茅卢等等,到了少年,一郎哥说的是三十六计,他以当年皇朝局势举例,一计一计慢慢教我。」幸亏一郎哥在她少年时期扎下根基,否则她冒充程将军领兵在外,战势随时有变,一郎哥不可能随她出兵,当时她靠的就是这些根基。

  东方非看她一脸崇拜,哼声道:

  「既然如此,不用说,妳最怕听见的,就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了。」

  她叹道:「东方兄你料事如神,只要我一听见这种故事,还不到几句,我已呼呼大睡,我真不明白,男女双方都有意思了,就直截了当地说吧,何必遮来掩去呢?」

  「哈哈,说得好。妳一向行事磊落,若然有天妳爱上了一个人,想必也会光明正大毫不掩饰妳的爱意吧。」

  「当然!」她噙笑,正视着他。「只要工程完工,我自觉真正深爱上一个人,一定不会遮掩。」

  他闻言,内心大喜,偷偷再将她此刻模样藏在心里,然后心情很好地说:

  「好吧,今天晚上,就让我为妳说段风花雪月,让妳昏昏欲睡吧。」

  她立即起身,向他作揖,灿烂笑道:

  「一日兄长,小弟一直想再跟兄长秉烛夜谈,今晚有此机会,真的太好了。」

  东方非见她真情流露,不由得笑道:

  「我没想到,妳竟然牢牢记住那一晚。」

  「那一晚,是我真正认识东方兄的开始。小弟远在它方时,偶尔就会想起那一夜。」她若有所思道:「以往我总觉得东方兄喜怒无常,不可一世,这样的品性实在不算太好。但,今天过后,我想法大有改变。」

  「哦?」他十分期待:「怀真,妳对我的看法有何改变?」

  「东方兄的朋友,跟东方兄有所同也有不同,他有与生俱来尊贵的气质,跟你同样的不可一世,但他的不可一世是因为他将天下看得太重要;东方兄,你的不可一世,是源自于你不将天下放在眼里。忽然之间,我很庆幸我遇见的是东方兄。」

  他瞇起凤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一脸笑意,有点腼腆,但还是微倾上前,吻上他毫无防备的嘴唇。

  他一怔,也不阻止,随她轻轻蹭着浅吻。他神色未动,嘴唇故意微启,她只好满面通红,丁香小舌主动探出,小小地加深这个吻。

  她秀眸瞪着,与他视线交缠,坚持不闭眸。

  过了一会儿,她撇开脸轻咳一声,装作不知双颊红透,笑道:

  「东方兄,小弟身体有点不适,如果你被感染,请千万见谅。」

  「我怕这点风寒吗?怀真,妳这么想吻我?」他目不转睛。

  她坦承道:

  「一点点而已。」见他不赞同地扬眉,她失笑:「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是看东方兄刚才一脸渴望地盯着我……咳咳,所以就这样了。」

  他哼一声,俯近她美丽的脸庞,诱惑道:

  「怀真,其实妳很爱很爱我了,妳知道吗?」

  她笑出声,而后连忙掩住。「失礼了,东方兄。虽然小弟在这条情路上还要多加学习,但你这样左右我的想法,这实在不太好。」

  东方非懒洋洋地睇她一眼。「要左右妳比动摇巨石还难,我只是先挖出妳不曾发现的真心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赖东方兄多多提示了。」她满面春风。无论如何,这一趟,让她心情真正放松了。

  烛光烁烁,交织在他光滑俊美的玉面上,可以说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她托腮打量着他,听他开始说起风花雪月的情爱故事。

  他说来流畅又自然,毫无扭捏之色,这一点跟一郎哥不太相同。少女时期,一郎哥怕她不解男女情爱,特意挑了一本男欢女爱的故事说给她听,当时他雪肤微红,还特意跳过暧昧的情节,她听得头晕眼花,频频梦起周公来。

  她承认,她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听他说故事,因为她全神贯注在他飞扬跋扈的神采上。不知为何,她觉得……在烛光下的一日兄长,跟以往不太一样,她看得很顺眼,而且很想再多看几眼。

  可惜,这种风花雪月真的是她的致命伤,她很想捧场,周公却已经在敲门找她了。如果当年蛮军天天在城墙外说这种故事,她一定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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